第98章(1 / 1)

不过徐秀秀本人和画像上大相径庭,可以说判若两人,顺天府尹禀报秦王,秦王就让燕宁去认一认。

燕宁差点就没认出来,实在是徐秀秀形销骨立,憔悴至极,二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像是三十六常年劳作的农妇一般。

徐秀秀倒是一下子就认出了燕宁,燕宁变化也有,但是并不大,只是看起来比以前更加体面,显而易见这些年过得极好。

乍见燕宁,徐秀秀就开始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

燕宁微微皱眉,等她哭得再也哭不出来了,才问:“你这五年躲在哪儿?”

想起那五年,徐秀秀哭干了的眼睛再次涌出热泪,彷佛是用生命在哭泣,她还不如淹死了呢。徐秀秀一贯的没心没肺,加上委屈太多,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故人,徐秀秀一股脑儿吐苦水,一点都不保留。

从她颠三倒四的话中,燕宁归纳总结,她五年间生了四回,分别是三胞胎,双胞胎,四胞胎,三胞胎,至于孩子生死,生下来是活的,至于后来如何,她不知道,她就再没见过孩子。

燕宁咂舌,这生育的频繁度,比当年在祁王府时还密,条件更没法和祁王府相比。在祁王府毕竟锦衣玉食仆妇环绕,而徐秀秀心情舒畅,加上她那逆天体质,生孩子真跟拉屎一样轻松无压力。而这几年,她生育更加频繁,又没得到细心照顾,再是体质特殊,身体也不可避免地慢慢被掏空。

“你还记得买你那几个人的姓名住址吗?”

徐秀秀脱口而出:“你要替我报仇吗?”

算不上报仇,只是不喜欢这种把人当生育工具的行为。收容朝廷钦犯,现成的理由。燕宁没言语,徐秀秀当默认,心口一热哇啦哇啦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回忆那几个人的信息。

燕宁一一记下,冷不丁问:“你见过燕东林吗?”

哭唧唧的徐秀秀怔了怔,摇头:“他也没死?”

燕宁微微一挑眉,应该吧。

想起燕东林,徐秀秀就想起自己成为朝廷钦犯的原因,眼泪汪汪看着燕宁,“我没杀人,我娘和我二哥不是我杀的,那是我娘和我哥啊,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杀他们?”

“那是谁杀的?”

徐秀秀下意识回答:“是东儿和南儿他们。”

燕宁神色微妙:“你知道吗,你爹到死都在说是你杀了你娘和你哥,而燕南林至死都说你没杀人,一切都是燕东林干的。”

徐秀秀脸色立白。

燕宁走近一步,慢慢说道:“你说你没杀人,我信。你爹大概心里也有数你没杀人,可你想过他为什么要一口咬定你杀了人,还说你是主谋吗?”

徐秀秀茫然又胆怯地望着燕宁,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慌涌上心头。

“因为你爹觉得,要不是你,你二哥和你娘就不至于死。人不是你杀的,可你的好儿子们杀人,你就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

“我没想到,我怎么可能想得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徐秀秀哭着辩解,“我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他们。”

燕宁目光直接又锐利,“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忽略。你二哥那样的人说借你二十两银子让你们上京城寻人,燕东林说了,你就真的信了。他们深更半夜说去徐家拜别,还把你撇下,你也就真的信了,要不是村里人发现,回头他们带着上百两银子回来找你,说徐家人给的,你是不是也一点都不怀疑全部相信。”

徐秀秀后退了几步,一张脸惨白惨白不剩丁点血色:“我没想那么多。”

“是不愿意去想吧。”燕宁轻笑了下,“这就是你爹恨你的原因,是你在纵容三胞胎作恶,但凡你稍微管一管劝一劝三胞胎,徐家都不至于家破人亡。那些不幸,你本可以也应该阻止,而你没有,你爹怎么可能不恨你。”

徐秀秀如遭雷击:“我没有,我知道我傻我蠢我好骗,但是我真的没有纵然他们三个害人,我怎么可能纵容他们害我家人!”

“我告诉你,你爹死了,你一点都不惊讶至今一句话都不问,徐秀秀,承认吧,你对你家人的感情也就那样。”燕宁淡淡道,“你谁都不在乎,生你的你生的,你都不在乎,你只在乎自己。最后,生你的指证你是杀人凶手,你生的想亲手杀了你,这就是你亲自种下的恶果。”

徐秀秀呆住了,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她泥塑木雕一样愣在原地,连燕宁离开都没发觉,她愣眉愣眼盯着虚空,那模样像是整个世界都天崩地裂。

之后几天,徐秀秀就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萎靡不振,抱着膝盖木呆呆地坐在墙角,偶然喃喃:“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才不是,我没害过人,我没想害过人,我从来没想害人。”

被抓起来的燕东林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浑浑噩噩的徐秀秀,乍见鬼一样的徐秀秀,燕东林双拳紧握,这个女人居然还没死,可真是命大。

见到生母,燕东林没有丁点喜悦,彷佛当年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的濡慕都是假的一般,这就是燕东林的亲情观。爱之可以为其去死,恨之则可以亲手令其死。就像当年为了徐秀秀,他什么人都敢杀,最后连生身父亲祁王也敢设计毒死。只是现在燕东林想弄死的对象换成了徐秀秀而已。

“东儿,是你吗?东儿?”徐秀秀难以置信瞪着燕东林,“你还活着,太好了,你没死。” 这一刻徐秀秀彷佛忘了五年前是燕东林将她推入江中。

燕东林眼神冷漠,下一瞬变得迷茫:“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燕东林,我叫杜平安。”这是他的新身份,他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这世上只有杜平安没有燕东林。

“你就是东儿,我怎么可能忍不出我自己的儿子,东儿,你是不是还在怪娘,”徐秀秀扑出去,抓着栏杆痛哭流涕,“娘不是故意的,娘不是有心的。”

你压根就没有心,燕东林腹中冷笑,面上疑惑:“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娘生我时就去世了,我一直都是由我养父母照顾,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徐秀秀伤心欲绝:“你左眉角有一颗痣,你右腿根上有一块指甲大的胎记,你后脖子上就有一颗大黑痣,你让我看看,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

燕东林惊疑不定:“谁告诉你的,你们打听这些,到底想干嘛,你们想害我吗?”

一墙之后的燕宁嗤笑,燕东林和祁王准备的很充分,可假的就是假的,如果没人知道杜平安本来是燕东林,那么还真有可能糊弄过去,上辈子不就如此。然而这一回,早就知道杜平安本是燕东林,祁王也没当年的势大,再想指鹿为马可没那么容易。

第60章 喜当爹的竹马21

祁王如何不知, 在燕东林真实身份暴露的前提下,再想指鹿为马不容易,然人总有侥幸之心,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还如此聪慧伶俐, 祁王实在是舍不得啊,无论是从感情来时利益上来说都难以割舍。

在秦王处处碰了个钉子, 祁王没再执迷不悟。继续咬着燕东林是杜平安这个身份, 只会自取其辱,他的证人都是捏造出来的, 能证明燕东林是燕东林的证人却一大堆,他又不能把所有知情人都灭口或者收买,那么只能认栽。

这一次算他输, 祁王皮笑肉不笑地离开秦王府, 转头就进宫找皇帝老爹哭去了。

在皇帝面前,祁王果断地承认了自己曾经想指鹿为马的主意, 他愧悔难掩:“儿子年届三十才有了此子,欣喜若狂, 一时鬼迷心窍, 便想为他改头换面, 令他重新开始。那孩子曾经年幼无知, 为其生母所惑,铸下大错, 儿臣不忍令他就此蒙羞, 这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暗搓搓给秦王上眼药,祁王羞愧道,“都是儿子糊涂, 幸好十弟明察秋毫,及时点醒了儿子。不然儿子身为皇子却违背国法,还有什么面目见父皇。儿臣应该洗清那孩子的冤屈还他一个公道,而不是想着掩盖他原来的身份,儿臣已经知错,请父皇儿责罚。”

老皇帝意味不明看着伏跪在地的祁王,他这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精明,儿子精明是幸事,可精明的儿子太多在皇家却是不幸,回想年长几个儿子斗成乌眼鸡,死的死废的废,折了那么多个,剩下的还是不消停。老皇帝轻轻摩挲扶手,谁叫他屁股底下的龙椅太过诱人,谁能不争不抢。

“冤屈?你觉得那孩子是被冤枉的?”

祁王悲声:“父皇,五年前孩子才五岁,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更不可能杀人,一切都是其生母徐秀秀所为。”

老皇帝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老十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个徐氏说人都是孩子杀的,燕南林也亲口承认是他们兄弟杀的人。”

“孩子天真懵懂,视母亲为全部,一心一意维护母亲,可做母亲的却是自私自利诬陷孩子。父皇,但凡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维护孩子反而指证孩子是杀人凶手,徐氏凉薄可见一斑,她的话岂能轻信。”

老皇帝扫一眼情急的祁王,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按他的意思,就算当儿子的真的杀了人,做母亲也得维护到底,不维护就不是个好母亲。由母亲推及父亲,是不是当父亲也该不顾一切地维护孩子,不维护的就不是个好父亲。他逼死了一个儿子,废了一个儿子,圈禁了两个儿子,在老九心里,自己这个父皇怕也不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