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1 / 1)

那人头也不抬,也并不去看梨花带雨的南平,只是自顾自说话,“这不是一清二楚了么?”

压在阿磐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了地,这便握住赵媪的胳臂,示意赵媪坐起身来。

至此,已成。

昭王不处置,南平心急火燎。

人是不能太急的,人一急,就一定要出大差错。

不信你瞧,南平一急之下,也不哭了,反倒长叹一声,幽幽笑道,“大王如此偏心,却不知王后姐姐与中山君到底是多么情投意合,他们就在宗庙,当着大公子的面,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当真是宫里头长大的,后妃之间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南平了如指掌。

要不来公道,便自己给自己公道,便要把人全都创飞,创死。

“情投意合”,“紧紧搂抱”,这几个字,真似一把锋利的刀刃,一出手就叫晋君变了颜色。

那人闻言松开手,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转过身来,十二毓冕冠在光中晃荡,能清楚地看见那双幽黑的眸子泛着森森的冷意。

六月初六,这冷意也能结出寒霜,令在座诸人猛地打起了寒颤。

赵人激怒了晋王。

晋王冷笑一声,一双凤目摄人心魄,君王的气度在这个正午死死地朝殿内诸人压迫过来,殿内鸦雀无声,无一人敢说话。

因而晋王抬起了腿来。

晋王有一双十分颀长的腿,那腿颀长而有力。

此刻,那颀长而有力的腿抬了起来,于纁裳之下,露出一截绣着龙纹的里袍,这风姿难掩,而赤舄已踩上了赵人的腰身。

继而,继而一脚将赵人踹了出去,“找死!”

赵人惨叫一声,那具娇软的身子便躬着朝那一人高的连枝烛台上飞去,“啊”

殿内诸人还不及反应过来,赵人已经撞上了烛台,又与烛台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满头的金钗珠饰大多因了这一摔被甩了出去,想要起身,青丝却又被弯曲的烛台勾连。

整个人似被挂在了烛台上,原本也是疼得难忍,一抬头更是惨叫连连,“啊...........啊..........疼.........疼.........救.........”

一开口一嘴巴的血,沿着嘴角汩汩地往外淌去。

赵国的婢子伏地求饶,“大王开恩啊!夫人冤枉,夫人冤枉啊!求大王开恩,饶了夫人吧.........”

继而又屁滚尿流地朝着南平爬去,一边爬一边哭,“夫人........夫人........奴来了,奴来了,夫人.........”

赵人随行的婢子纷纷前去扶人,可赵人整个挂在烛台上头,一动也不敢动,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口中含血呻吟着,“好疼.........平儿好疼,平儿好疼啊.........”

其余人全都提着一口气,张口结舌地望着,大气不敢喘一口。

晋王脸色愈发难看,“谁封的‘夫人’?”

赵国的婢子不敢回话,全都跪伏在地,栗栗危惧,“奴不知,奴什么也不知道........”

又有人开始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大王饶命,是..........是南平公主命奴们这样叫.........奴家不敢不从.........大王饶命..........”

有了带头的,其余几个赵国的婢子宫人也都跟着扇起了嘴巴,“奴知错了,再不敢乱叫了!大王饶命!奴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晋王冷笑一声,“恬不知耻。”

赵南平还在烛台上挂着叫疼,其余赵人顾不上她,为了活命一个个个儿磕头如捣蒜,“奴不知耻!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眼看着日到正中,黄门侍郎不敢说话,便暗暗去推搡谢允。是了,这时候敢说话的,大抵也只有谢允了。

因而谢允小心禀道,“王兄,吉时就要到了。”

是啊,吉时就要到了。

大殿的主人负手立着,脊背挺直,似雪里青松,“丢出去!”

第411章 这贱人水好深哩

阿磐朝南平望去。

南平披头散发,疼得狰狞。

血把贝齿朱唇染得愈发鲜艳,又顺着娇憨的下颌往下淌,流经纤细的脖颈,最后把月白的里袍领口也染得通红。

她曾引以为傲的公主身份,曾自视高人一等的体面与教养,什么“金枝玉叶”,什么“知书识礼”,如今挂在那冰冷的连枝青铜之上,原本还强撑着的体面,随着她似只虾仁一样砸向烛台,就也似那一盏盏的烛台一样噼里啪啦滚落一地,七零八碎,碎成了齑粉。

天家的富贵也碾碎了她的脸面。

阿磐的谋划被南平识破,赵媪诡辩的话也漏洞百出,

一个以天下为棋盘的王者,岂会看不穿这点儿小把戏。

可那重要吗?

一点儿都不重要。

南平姓赵,就是原罪。

大殿的主人发了话,这便有四五个宫人上前。

南平又窘又疼,人在哭着,脑袋却一动也不敢动,“不要!不要!平儿什么也没做,什么错也没有,啊!好疼!别动我!平儿是命定的赵国夫人!大王要把平儿抬出去,平儿的脸.........以后还怎么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