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1 / 1)

莫娘泣着,一连串儿地应下,“奴不敢!奴不敢.........奴再不敢,求家宰明鉴,奴没有半点儿不该有的心思...........”

既已经入了夜,赵媪也就打算放人了。

只是放人走前,又不肯轻易地就这么算了。

赵媪的影子就打在这大殿的高门上,看起来高大有威严,“你仰慕王父字好,自己却大字不识几个,便去抄写《妇人法书》,抄到天亮,抄满百遍为止!”

《妇人法书》,即《容成公御妇人法书》,是由周朝容成公所著,专门用来约束妇人的举止言行,讲求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一卷书足有万字之余。

赵媪自己大抵是不知道百遍要写多久的,她不曾写过,要莫娘写,也就更不知道要写上多久了。

莫娘闻言愈发哭得可怜,抱着赵媪的腿低声求饶,“奴再不敢了..........求家宰.........求家宰就饶了奴这一回吧!让奴去照看二公子吧,家宰..........二公子夜里离不开奴啊,家宰...........求您了..........”

赵媪已经不耐至极,抬腿就踢开莫娘,命道,“带下去,免得惊扰了王父与夫人。”

底下的人应了,这便连拖带拽地把莫娘拖走了,那衣袍与鞋履在木廊上拖出了沙沙的声响,被拖的人却再不敢出声求饶了。

也是在这时候,大明台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阿磐仰头望谢玄。

第343章 扑倒

那人兀自坐着,若有所思,眉心仍旧习惯地蹙着,也许是在听殿外的话,然一双凤目却粘在她身上。

阿磐抬起手来,为那人抚平眉心,“孩子们吵闹,必扰得你头疼了。”

可一想,又岂止是孩子们吵闹。这一日从殷灵运来,到莫娘献媚,再到孩子们吵闹,岂会不扰得头疼呢?

连她这个棋局外观望的人都乏累了,何况是棋局中的人呢。

那人温声说话,“是,但那孩子愿意亲近,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关于谢密的身世,那人又知道多少呢?

他到底知不知道谢密是谁的孩子啊。

那人也许自己并不清楚,因此阿磐便也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可这一日的糟心事总算有一个短暂的结束,就似她劝告赵媪不要在谢玄面前训诫莫娘一样,她一样不忍再因了先前那些关于云姜“那夜”的事,再去问他,烦他,再使他头疼,使他长眉不展,再使他不能安枕了。

子期先生已经说过,主君日理万机,费心劳力,只怕已经有了头疾。

阿磐靠近那人,就跪坐那人跟前,直起身子拂袖为那人按起跷来。

那人的雪松香盈满鼻尖,与雪松香一同盈了过来的,还有被谢砚涂抹的到处都是的墨香。

自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

一时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但大抵是适才莫娘在此处久留,因而留下来的。

她的指腹为那人轻柔地按摩抚捏,软语温言地说话。

“但愿所有的事都早些了结,早些打完仗,也早些完成你想做的事,你也能好好地歇一歇,我不愿你一个人挨着。”

那人眉头舒缓许多,那骨节分明的手伸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就在她藕段似的腕间流连徘徊,好一会儿也没有松开。

手不松开,眸光也不曾挪开。

垂眸望她的时候目光缱绻,似要拉出丝来,开口时也湿漉漉的,带着道不尽的情愫,“阿磐.........”

阿磐慢声细语的,但愿使他的心神松缓下来,再松缓几分,“我在呢。”

那人笑,依旧笑出来她喜欢的酒窝,那酒窝轻轻浅浅的,极少在外人面前流露,他温润的声腔亦一样极少对外人说起,他说,“你什么也不必做。”

还好,那人到底不曾因了白日殷灵运的话与她生出什么嫌隙来。

那就好啊。

可什么也不做,那怎么行呢,那与废人有什么两样呢?

要做个能配得起他的人,不该看着他一个人承担这复国的大任。

阿磐怜惜地望他,以额相抵,“不能为你分忧,我又心疼,又难过啊..........”

可那人神色真切,他说,“永远守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就够了。”

这是他平生所求,一个再简单不过,却最使他焦头烂额的一桩事了。

阿磐懂。

没有人比她更懂了,轻抚那刀削斧凿般的脸颊,温柔地哄他,“不在你身旁,又能去哪里呢?”

那人这才安心地点头,不知何故,却欲言又止,又轻叹了一口气。

还不及问一问,他又因了什么叹气呢,这时候,廊下又响起了蹦蹬蹦蹬的小跑声,把白玉砖踩得蹦蹬蹦蹬作响。

那是稚子在追赶,在清清脆脆地说话,“嘻嘻!找母亲!母亲!嘻嘻........”

“抓小黄!小黄!抓小黄!”

前头一个蹦蹬蹦蹬的声响,后头也跟着一个蹦蹬蹦蹬的声响。

“嘻嘻........哥哥........哥哥!等!等!咯咯.......”

小黄被撵得在廊下乱窜,发出了支吱呜吱呜的叫。

赵媪就在后头跟着,拦着,“两位公子,父亲母亲累了,要歇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