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1 / 1)

赵媪低低地说话,“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啊,二公子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抢,现在还小,抢来抢去的还不打紧。以后呢?以后可不好说了,只怕.......只怕要夺权呐!”

阿磐宽慰她,“才满周岁,还是个孩子呢。”

赵媪不以为然,“都说三岁看老呢!夫人千万不要大意了。我们大梁有句老话儿说得好啊,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

赵媪是待她极好的人,一心一意地皆为了她们母子着想,在这上头没有一点儿错处,更没有什么是做得不周到的,因而阿磐极少对赵媪动气。

可不管谢密是谁的孩子,这样的话都是说不得的,因此此刻也就不得不打断了她,“嬷嬷!”

再怎么说,谢密也是中山萧氏,是君王遗孤。

何况除了她,都知道谢密是王父之子。

赵媪讪讪地垂下眸子,“是老婆子多嘴了,只是,他母亲又是那样的人.......嬷嬷怕他生下来就带着恶,将来也要像她母亲一样,把东壁搅得鸡飞狗跳,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阿磐正色告诫,“嬷嬷,哪儿有人天生就是坏人,才满岁的孩子,已经十分可怜,我会好好教养,教他知书,识礼,做人。但这样的话,嬷嬷再不要说了。”

赵媪垂着头,兀自点头应了。

只是怕赵媪记恨云姜,听不进心里去,阿磐又道,“嬷嬷既是东壁大家宰,日后回了大梁,也要告诫众人,阿密是我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不许旁人在他面前说一点儿关于他身世的话。不然,我定不会轻饶。”

赵媪肃色危坐,终究是应了下来,“夫人放心就是,再不会有这样的话了。”

是了,人性本善,只需好好教养。

这上党郡的宅子看似安宁,远离战事,然常见斥候风尘仆仆地来,进进出出,骑马奔走。

也总见有文官喜笑颜开地奔,奔进庭院,在正堂与谢玄说上好一会儿的话。

若不是因了她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地大,那天生的战神早就奔赴到前线去了,哪里能安坐在这上党郡的宅子里头,成日与她们母子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呢?

闲暇时候,围坐炉旁,阿磐会问起谢玄,“我在上党,会不会误了你。”

谢玄为她篦发,“阿磐,你在,只会成全我。”

谢玄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战况不好的时候,他从不与她提。

主动提起的,都是好消息。

因而,阿磐是从谢玄口中零零散散地推知了前线的战况。

亦领教了王父谢玄运筹帷幄的本事。

知道了大魏西边联秦,东方联齐。

知道了王父利用韩齐领土争端,又把杀韩将的灾祸栽赃给了赵国。

北去戎狄的说客不知到底是如何游说,只知道戎狄开始屡屡进犯燕国边境,齐国也趁乱北伐,一次次攻陷了燕国的南地。

韩赵联盟破裂,燕国被迫引兵回防。

魏国形势一片大好。

那这天下承平,休牛放马的日子,这疆域万里,子民百兆的日子,还会远吗?

阿磐相信这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谢玄陪她从正月到二月,从二月很快又到了三月。

眼见着太行山顶的雪一日日地消融,覆住山头的白一日日地往山顶移,肚子一日日地大了起来,谢挽也开始了在腹中的躁动。

怀王六年的春日,仍旧不曾见过南国那漫山遍野的芸薹,亦一样不曾见过大梁那满城的山桃花。

不管是明黄,还是桃粉,都是人间极致灿烂的春色啊。

但这太行春景熙熙,青山灼灼,也很不错啊。

谢挽看起来也是个调皮的小家伙,时不时地在母亲腹中翻身,伸腿,拱起小小的屁股来,把她的肚皮撑起来高高的一块。

每每此时,她便欢喜地叫那人,“凤玄,快看!”

这时候谢玄便会放下手中的物什,或是舆图,或是军报,抑或是滋补的鸡汤,抑或是正在为她擦脸的膏药。

放下物什,把那棱角分明的脸颊贴到那拱起来的小人儿身上。

知道是父亲,腹中的小人儿鼓动着,好似在与她的父亲撒娇说些闲话。

谢玄也高兴,他是第一次陪伴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因而什么都欢喜地紧,担心地紧,也什么都好奇地紧。

他会告诉腹中的小人儿,“挽儿,我是父亲啊。”

腹中的小人儿会蹬蹬小腿儿,再翻一个身。

子期先生说,到四月底,女公子就能平安出生了。

谢玄高兴,这一场大战就要收尾了,他的小女儿又要出生,国事家事,没有一样不好的,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连谢允都说,是极少见主君这样笑的。

那兄弟俩人打打闹闹的,什么都争,什么都抢。

肉要抢。

粥要抢。

小褥子要抢。

小木马要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