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这一次他认真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了。
他确信这一回再不必把她推出去,让出去,也一样能心安理得地将她留在身边。
但这样的日子,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阿磐温声应着,也温声提醒着,“先生,小心栗蓬。”
回了山洞外边,他们的马还在闲闲地低头吃草。
因萧延年要吃板栗炖鸡,因而差护卫一人去猎鸡,另一人生火,生完火就去饮马,饮了马也就在附近守着。
架起了青铜釜,先把板栗烤熟了。
烤得焦香诱人,透亮的壳子爆开,露出内里金黄黄的栗子来。
烤熟了还要剥皮,剥个干净,再碾得碎碎的。
柴火堆烧得很旺,断开的干树枝噼啪地响,窜起来的火星子在空中爆裂,炸开,像极了那一年南国除夕爆裂的烟花。
那人与她挨着,与她一起动手剥起了板栗。
而这样安稳的时候,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那人剥着板栗壳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但忽听那人问道,“这是什么?”
你瞧他手中拈着一颗还不曾去壳的马栗,正对着日光仔细去瞧。
真叫人冷不丁地心头一凛。
他是门主,亦是一个顶级的细作,他有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
不管在干什么,永远能一心数用,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是萧延年的学生,她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第267章 一锅端
察其言,观其色,是一个细作最基本的修养啊。
阿磐笑,“是板栗啊。”
她惊奇地发觉自己声中没有了以往的轻颤。
她诓起人来的时候,好似在闲话家常。
她还在想,是因了什么呢?
或许是因了谢砚吧,因了担忧她的孩子,因了归心似箭,因了此时此刻,也已经搭进了自己的生死。
那人仍在细察,“与我从前见过书里的,似乎不太一样。”
阿磐自顾自地剥壳,与那人娓娓道来,“就连人都各有不同的相貌,何况是板栗呢?书不也是人写的,车马那么慢,写书的人这一生又能走过多少地方呢?”
她说的极有道理,那人却还兀自半信半疑着。
阿磐笑着反问起那人来,“先生有没有听过《东门之墠》?”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
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
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一首郑地的歌谣。
郑地民风奔放,热烈自由,听闻那里的男女有许多都不按《周礼》嫁娶,不时发生私奔之事。
因此民谣也似这东门之墠一样,大多鲜辣辣地直抒爱意。
这两章短短的情话里,不知容纳了多少酸甜苦辣的爱情故事。
那人笑,总算放下了手里的马栗,“这是相思情话。”
阿磐垂眉,温婉笑着,“是。”
那人目光缱绻,“你可会唱?”
阿磐盈盈点头,“先生想听吗?”
那人定定地望她,“想听。”
她给萧延年唱起了《东门之墠》。
她唱,那人便侧耳细听。
她的声音似月照松间,石流清泉,盈盈动人。
而那人呢,那人一双眸子神色复杂,也不知此刻又在想什么。
板栗全都剥好了,便用刀柄碾碎,淘干净了粟米,便在釜中搅拌均匀,加入盐巴,这便开始煮了。
护卫打来了野鸡,煮沸了水,烫掉皮毛,腌制入味,加入了剖成两半的板栗,一同丢进釜中炖了。
一曲唱罢,那人还要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