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得凉薄,“你父王,早死了。”
这样的话一出口,宜公主便大哭了起来,哭得止不住眼泪,“父王......父王!”
那人声音冷峭,“低声,孩子在睡觉。”
宜公主果然低下声哭,“父王没有了,母妃没有了,哥哥们也都没有了......三哥哥才走,二哥哥就不要我们了,嫌我们姐妹碍事,只想赶紧把我们打发走......王父要是不要宜儿和姐姐,那宜儿和姐姐又能去哪儿呢?”
是了。
晋阳这一场接连三个多月的祸乱,王室的人死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
这被人窃了国的公主,亦如丧家之犬,一样无家可归。
阿磐不由地暗暗一叹,这世间谁又不可怜呢?
烛花摇影,听那人道,“孤的东壁,可没有公主的地方了。”
南平公主忙凑上前抓紧那人的手,“王父可怜我们姐妹,我们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人的竹简挑起了南平公主的下颌,仔细审视了许久,许久之后问道,“公主也是千机门的?”
小窗坐地,侧听檐声。
阿磐心头一跳,已经许久都不曾再听见“千机门”这三个字了。
这看似天真无邪的公主,难道竟会是千机门的人吗?
萧延年竟会有那滔天的本事?
南平公主愕然,“什么千机门,怎么听不懂?”
正说着话,忽而外头一片骚动,有人大声道,“有刺客!”
又有人叫道,“细作烧了马厩!我们的马!”
第189章 萧延年,你入瓮了
这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夜。
千机门这三个字,当真念叨不得。
外头火光隐隐,透过窗子映进客房,映得人心头惶惶。
魏人的马惨烈地嘶吼,跑不了的在地上痛苦打滚,跑得了的就在这驿站里头四下逃窜。
有人于楼下大声疾呼,“快起来!快起来!抓刺客!快起来啊!”
南平公主惊慌问道,“是什么人!”
宜公主骇得浑身发抖,眼泪一汪一汪地掉,“姐姐!我害怕!”
谢砚睡不踏实,左右辗转,阿磐一手小心地轻抚,另一只手已将金柄弩箭藏在袖中,牢牢地攥紧了。
忽而一声惨叫划破了边关的夜空,“啊!赵......赵人!”
声音熟悉,是谢玄的将军。
紧接着又有人惊恐喊叫,“小心女人!女人里.......有.......细作!小......”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萧延年送来的人,又有几人是简单的呢?
那烧起来的马厩很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拍门声、疾呼声、马嘶声、惨叫声,一声声的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驿站已是一片混乱。
那人岿然不动。
只是笑了一声。
那姐妹二人骇得扑进谢玄怀里,紧紧抱着不肯松手,“他们就是这样杀父王和三哥哥的!王父......南平好害怕.......救救我们!”
南平公主虽害怕,但还并不曾大哭失态。
宜公主到底年纪小些,惊得厉害,哭得喘不过气来,“宜儿.......宜儿不想死......王父.......宜儿还不想死.......”
阿磐怔怔瞧着,隔着素纱屏,把外头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谁又不想抱紧那宽阔的胸膛呢?
公主到底是公主,自小金尊玉贵地养着,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想做什么也轻易就敢去做。
真叫人羡慕啊。
孩子不安地醒来,阿磐连忙哄拍。
再抬头时,见谢玄已把她们姊妹二人推开了,起了身来,不痛不痒地说话,“公主回去躲好了,小心溅一身血。”
一人叫道,“我不走!外头刀剑不长眼!”
一人哭道,“不要不要!王父不要丢下宜儿!”
总之狗皮膏药一样赖着,那人对此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混乱与恐慌之中,忽而外头有黑幢幢的人影一闪,南平公主惊叫,“有人!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