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萧延年在说话。
难道在萧延年心里,她竟这么好。
连从前背弃的罪也不与她清算了,也再不说什么“叛贼之女”的话了。
好似那些事关家国道义的问题,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也再都与她无关要紧了。
阿磐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时神思空空,兀然失神,竟就怔在了那里。
陆商愕然,睁大眼睛望着千机门的主人,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主人......主人偏宠叛贼,无人会服的!”
无人会服,便要失了人心。
那人目光沉沉,冲着门口的人摆了摆手,那两个黑衣侍者这便上前要拿人了。
从前怎样拿阿磐,是夜便要怎样拿陆商。
陆商这辈子也没有过这样的遭遇啊,因而羞愤交加,冲着来人呵斥,“滚开!本姑娘会走!”
继而那泛了红的双臂猛地将二人推开,捡起自己的黑袍,连裹一下拢一下的工夫都没有了,抱住袍子掩住胸口径自奔了出来。
奔出了门,见阿磐正躲在芭蕉树后,狠狠地瞪过来一眼。
阿磐冲她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陆商愈发恼了,咬牙切齿地低骂,“你等着!”
阿磐仍笑,笑她豕突狼奔,笑她抱头鼠窜,笑她如今也像个妓子一样,一样爬了主人的床。
陆商跌跌撞撞地往夜色里疾奔,临出院门蓦地与范存孝撞了个满怀,听见范存孝轻声问,“师妹,要......要帮忙吗?”
陆商又羞又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剜了一眼之后,又用那结实的肩头作劲往其胸口上一撞,活生生地把范存孝撞得往后趔趄了好几步。
“你敢看我笑话!走开!”
范存孝赶忙去追,“师妹!你要去哪儿!”
陆商扭头恼恨地朝他喝了一声,“要你管!”
一人跑,一人追,不久忽然听见这岑寂的夜里“扑通”一声,似是有人跳了水。
第136章 引火,烧身
这柴屋啊,这山里啊,一时都静了下来。
忽听屋里的人问,“你酿的是什么酒?”
阿磐一激灵回了神,一颗心砰砰狂跳。
你瞧,他人在屋中,已经什么都猜出来了。
一双手下意识地扒拉着芭蕉叶子,把那叶子撕扯成一长溜儿一长溜儿的,装聋作哑的,就装作听不见。
她听不见没关系,立即就有人来廊下查。
还查啥,一查一个准儿。
有人便抱着那罐子进屋禀,“主人,是......是......”
那人没什么好气儿,问,“舌头打结了?”
那人不敢磕巴了,赶紧禀了,“主人,酒里有仙灵脾......”
那人笑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问道,“仙灵脾?”
禀事的人忙解释,“是,也就是淫羊藿。”
仙灵脾是什么,淫羊藿又是什么,千机门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
那人竟没有生气,也不曾斥上一句,语气还是如寻常一样温和,“进来说话。”
竟不生气。
适才陆商爬床的事好像一下就翻了篇了,好像这事儿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还仍旧该干嘛干嘛。
阿磐揪了块芭蕉叶子磨磨蹭蹭地进屋,见那人仍像方才一样坐着,还拍了拍卧榻,示意她来卧榻上坐。
说什么,“你肯为我费心思,极好。”
妈呀。
真是活见鬼了。
还说什么,“只是算计到我头上,未免缺德。”
阿磐装傻充愣的,“主人说的哪里话,我酿酒的事你是知道的,又不是给陆师姐喝的,怎能怪到我头上。”
那人问,“不是给她的,那是给谁的?”
阿磐开始胡说八道起来,“给主人喝的。”
那人笑了一声,“是么?”
这时候阿磐还不曾意识到萧延年要干什么,为了脱罪,为把自己择个干干净净,想也没想,就理所应当地应了一声,“是啊。”
旦见那人喉头滚动,片刻说道,“哦,我也正有此意。”
阿磐问,“主人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