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垂下手时,心口的白袍子已经染透了血。
阿磐跪坐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主......主人,阿磐不是故意的。”
一旁案上便有药箱,陆商取来便要为榻上的人宽衣上药,低低咒骂着,“该死的谢玄!我早晚要亲手射杀他!”
哦,难道这一回,萧延年又是被谢玄所伤吗?
阿磐只知道那一夜魏武卒被伏兵围困,连谢玄自己也中了埋伏,生死安好一概不知。
如此推断,那夜埋伏,连萧延年也在当场。
因而魏营里的大火,反倒是无人顾及了。
那人抬手一拦,冲着阿磐道,“你来。”
陆商有些急,“主人!她是废物,她会什么?她是伺候过谢玄的人,主人就不嫌......”
话未说完,戛然止住了口,人在一旁顿了一顿,一双眼睛似利刃一样朝阿磐射来,命道,“主人要你上药,你还发什么怔?”
言罢再不敢说什么,到底悻悻地出去了。
阿磐连忙起身上前,一双手碰到那人沾血的衣袍时却蓦地一顿,人定定地再不动了。
那人微微蹙眉,“不会宽衣?”
罢了。
罢了。
看在他伤口出血的份上,阿磐心一横,解开了他的衣袍。
去岁冬那道贯穿胸膛的疤已经浅了许多,然而心口之下裹着的帛带却已经出了不少血。
越是解开帛带,越是头皮发麻。
是箭伤。
因了那伤处就在心口之下两寸见方,为取出箭镞,不得不在伤处切出个“十”字来,十分骇人,亦是十分可怖。
这样的伤是足以当场就要人性命的。
阿磐骇得打了一个冷战,蓦地闭上了眸子。
却听那人问,“不睁眼就能上药?”
阿磐轻声道,“阿磐不敢看。”
那人嗤了一声,“他射的,你推的,你不敢看?”
果然是谢玄所伤。
萧延年与谢玄之间的恩怨,不管是国仇还是私怨,早已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了。
不说中山的宗社,单是这两道伤也令萧延年必狠毒了谢玄。因此,还不知要怎样布局谋划,再与谢玄斗个你死我活呢。
罢了。
罢了。
既是谢玄所伤,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她甚至能想象得到昂藏八尺高据马上的魏王父,是如何意气高昂地张弓拉箭,朝着萧延年射出了那一箭的。
这样想着,便轻手轻脚地蘸去血渍,擦拭个干净,又轻手轻脚地洒上药粉,把药粉撒个均匀,再取了干净的帛带为他重新包扎。
听见那人兀然叹了一声,“若不是有软甲护身,这一回寡人也就西去了。”
第132章 你冠中山萧氏,夫姓
是,阿磐看也是如此。
想必当时还有陆商与范存孝拼死相护,不然以谢玄的箭术,不会差出来那两寸见方。
阿磐没有回话,那人又问,“你素日,也是这样侍奉谢玄的吧?”
阿磐愈发地低下声去,“是。”
那人颇有几分醋味,“我调教好的人,倒叫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阿磐仍旧没有回话。
从最开始登上他的马车,她就已经注定要成为萧延年的一把刀了。
既是一把刀,还谈什么便不便宜的事呢。
刀尖要刺的人是谢玄,那人啊,能在这无孔不入的细作网里活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了。
恍惚间听那人又道,“听说,他给你赐姓,叫什么‘谢磐’。”
你瞧,这他都知道。
他到底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王父身边仍有千机门的细作,仍有,除也除不干净。
那人嗤笑一声,对此点评了一句,“难听。”
阿磐只垂着头不说话,萧延年觉得难听,她却十分喜欢。
但她最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才不会傻到去与萧延年论什么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