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赵人节节败退,片甲不还。辙乱旗靡,一溃千里。
前线打着,战死或溃逃的赵人落下满地的盔甲兜鍪和带不走的马匹粮草,全都被魏人收了,一次次地高唱战歌送回了魏军大营。
因而物资充盈,都不必耗费魏国的粮草。
谢玄是战神,他远不必亲自动手,他只需营中坐镇,出营巡防,便能发出一道道必胜的王命。
北上伐赵的捷报一次次奔进辕门,南下大败韩国的军报也一次次传进中军大帐。
然而那一味噬骨的毒,已在阿磐体内生效了。
疼。
钻心蚀骨的疼。
这时候,已是服毒后的第三日。
阿磐心中戚戚,她想,她若死了,谢玄该怎么办啊,他该怎么解毒呢?
宁死也不能去千机门,宁死也绝不跪在萧延年脚下,去求一颗活命的解药啊。
绝不。
绝不。
萧延年曾要她做个体面的人,她也曾问萧延年,“在主人眼里,什么样的人才算是体面的人呢?”
萧延年说,“因中山生为中山死的人,有了罪便去赎罪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算是个体面的人。”
她何罪之有,又何须赎罪。
故此不求萧延年,不回千机门,也因而开始吃起了羊踯躅。
羊踯躅,又叫闹羊花。
辛,温,大毒。
羊食之后往往踯躅而死,故此得名。
第119章 这是毒物啊
然花似凌霄,能舒筋活血,散瘀镇痛。
同它罗花、川乌、草乌合末,即成蒙汗药。花汁与酒同服,能使人麻醉、丧失知觉。
不算什么金贵珍草,常生于山谷之间,此时北地的山间便有,黄澄澄的一大片,开得十分耀眼。
阿磐便请赵媪去山间采花。
拈花折草的事,赵媪爱干着呢,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就出了营,回来时抱了满满的一大捧,就连矮髻上都插了好几朵。
五月中的日头晒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她扭头给阿磐看,羞答答地问,“嬷嬷好不好看?”
有毒的花,往往开得更美艳一些。
阿磐忍痛笑着答她,“好看,嬷嬷好看。”
赵媪喜眉笑眼地忙活,择花,洗净,又依着阿磐的吩咐取来捣碎成汁,取其汁液入酒。
不敢多用,一朵而已。
总之阿磐手不能动,赵媪便是她的一双手了。
饮了花酒,这才压下了那一身的痛。
她如今的境况,谢玄是不知道的。
战事一起,那人便顾不得她了。
白日排兵布阵,出营巡防,夜里的中军大帐亦是人来人往,不得空闲。
阿磐无事不去扰他,却也实在不能放心。
盘算着自己不过余下五日活头了,只恨不死前把所有的事全都安排妥当。
这当中最要紧的便是谢玄的寒疾了。
他寒疾未愈,以后若要用药该怎么办呢?总得把药膳食方全都写下来才好。
有了食方,自有子期先生为他熬煮。
若不是子期先生,自然也有郑姬,东壁以后也会有新人,自然也有新人熬煮。
旦要谢玄好,不管谁用了食方,那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这一双手啊,她苦于这一双手执不住笔。
赵媪虽识些字,但到底会写的没有几个。
这样的事岂敢去惊扰旁人,惊扰了旁人,很快也就要惊扰到谢玄。
阿磐便教赵媪写字。
赵媪干旁的事儿行,写起字来的时候一双手简直形似木头,十分笨拙。
“嬷嬷往左,左下划上一笔。”
“哎呀,划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