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阿磐蓦地睁眼,见一道金盾横在面前,是坛上有人持盾把那弩箭给拦住了。

邶雍王仰天长叹,“苍天啊!苍天啊......是老天要亡我邶国啊......”

来观礼的各国使臣望风而逃,惠王跟来的车驾人马也全都往后远远地逃窜。

犹听得小惠王尖锐的哭声,“快......快跑......快背寡人跑......救命!救命!啊啊啊......快背着寡人......”

那一向爱讲大道理的长平侯亦是落荒而逃,跑得气喘吁吁,声嘶力竭,“老夫......老夫.......等等......老夫跑......跑不动......了......”

武安君被远远地甩在了后头,有气无力地叫着,“大王......大王......等......等等臣啊......”

这邯郸城外,鸟惊兽骇。

那马啊,受惊长嘶。

那羊啊,咩得裂肺。

而这坛上,已是血流如注了。

血流如注,因而正沿着那三层高阶往下淌去。

邶宫的王后美姬惊得说不出话,全都倒在地上,栗栗自危,倒是那些身着衰绖的大夫士族倒是些有骨气的。

再去看萧延年,就那么看着萧延年神色阴冷地睨她,阴冷得叫人不寒而栗,但那袍袖下要再一次扣动扳机的指节到底是缓缓停了下来。

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真不知过了今日,萧延年再会怎样罚她。

忽听耳边有人笑问,“美人在看什么?”

温热的鼻息扑到了她的颈窝,而那话中的深意却是凉的。

阿磐心头咯噔一声,“大人,奴在找刺客。”

那人仍笑,高挺的鼻尖轻触于她的脸颊,外人看起来十分亲昵,可......可果真如此么?

那人声腔已开始辨不明情绪了,他问,“可找到了?”

阿磐的心愈发跳得吓人,声腔轻颤,“刺客太多,奴一时不好分辨。”

那人可信?

他怎么信。

那人握住了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紧攥的指尖。

她也是这时候才察觉自己死死地攥着袍袖,捏着指尖,掌心几乎要攥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来。

还要循着她适才的目光朝一身白衣的邶国大夫指了过去,不,那人引着她生了薄汗的手直指萧延年!

阿磐心肝陡地一颤,谢玄却幽幽笑问,“那人可是?”

那人。

那人正是萧延年。

第74章 与孤一同,留下他的命!

萧延年的弩箭已经藏回袖中,蛇信子也已经隐入了口中。

蓦地似当头一棒,谢玄要她一同登坛受礼,到底是有几分真情实感,还是不过一场试探,抑或,抑或就只是借她来指认刺客。

自第一声鸣镝至眼下,过去并没有多久,然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全都落在了谢玄眸中。

他那样一个惯是见微知著的人,怎能察觉不出她到底在看什么。

她看萧延年的时候,谢玄亦在看她。

而此时此刻,她就在谢玄怀中,那只适才还在轻抚她青丝的手轻易就能锁住她的脖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那纤细的脖颈折断。

要么活命,要么背主,几乎没有可选的余地。

她知道千机门的人皆会唇语,连她也会,萧延年又怎能不会。

因而抬起了手来,抬起了那缀满金石的袍袖遮掩,不敢叫萧延年看见分毫。

她就在这宽袍大袖后轻声回话,“奴看,他是。”

她声腔一贯娇软,一贯娇软的似一把就要掐出月下的清泉来。而此时这声腔里又带了难以察觉的轻颤,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轻颤意味着什么。

那人又笑,“你怎知道?”

是啊,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会不认得自己的主人,怎会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就是今日的刺客。

心里这般想着,口中已回了话,“奴......奴看见......奴看见他手里有弩......”

合情合理,一点儿的纰漏也无。

那人信,那人微微颔首,浅应了一声,“好。”

好,那就好啊。

阿磐将将才要舒上一口气,却又见那人抬起手来,朝着左右吩咐,“箭来。”

立时便有人送上弓箭,那人取了大弓,握住她的手一同搭弓拉箭。

一张美得似天神一样的脸,笑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却偏生说出最可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