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薄荷味道的信息素只泄露了一个失神的瞬间, 很微量的一部分,却侵略性?极强地?顷刻间铺满一整个展厅。

展厅里寂静了一瞬,像一滴沸水落入油锅里, 数量寥寥的alpha和omega们察觉到异样, 纷纷神色惶惑地?抬头看?来?, 寻找气味的来?源, 发?出议论声。

不过好在特效抑制剂的效用还在, 谢疑体?内的enigma信息素浓度和活性?都被压得很低, 旁人闻到也只会以为是某个信息素过于强势的alpha,觉得不适, 不会联想到其他,更不足以引发?连锁反应。

谢疑黑眸沉沉,极力压抑着看?了苏知一眼:“抱歉, 在原地?等?我二十分钟。”

然后大步跨过苏知, 往前走去。

苏知完全没反应过来?:???

只是问了一句问题,谢疑怎么忽然脸色一变飞速走开了?

他下意识用视线追着谢疑的身影, 只是男人走路速度极快, 像是一阵凌厉的风, 从苏知颊边微微刮过。

只用了几?秒时间, 就在苏知的视野中完全消失了。

“谢疑……”

苏知下意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心?底涌出些微量的茫然,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过了十几?秒, 听到大厅里有人憋不住大声议论“什么味道?好呛,有alpha发?情了吗?”, 他才明白过来?到发?生了什么。

谢疑的信息素波动泄露了。

“这信息素的味道怎么这么冲,S级的alpha吗?”

“好奇怪,为什么我有点头晕恶心?……”

“应该是级别太高了, 快别待在这了,先出去!”

苏知是beta,还是完全闻不到信息素的那类型beta,他闻不到此时空气中的情况。

但?看?周围人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很小的动静。

他在风暴的正中心?,后知后觉地?抽动鼻尖,试图抓住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不出意外?地?,什么也没有闻到。

会场发?生意外?,工作人员很快出现,打开会场内的空气净化系统,安抚现场人员情绪,带被这股信息素冲击得身体?不适的人离开会场。

随着空气被抽出、置换,在苏知闻不到的层面,引发?动乱的信息素被一点点清理干净。

alpha或者?omega在公?共场合泄露信息素不是个案,都有完善的应急预案,工作人员也接受过相关培训,局面快速平息下去。

苏知在原地?站了会儿,思?维慢慢清晰冷静。

按理说,他本该按谢疑离开时的嘱咐,在原地?等?待,这是逻辑上最简洁省事?的方案。

毕竟这种情况,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追上去,还可能找不到人,导致谢疑回来?后要?反而要?去寻找他,徒增麻烦。

可苏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张口叫住一个工作人员,问道:“你好,打扰一下,请问最近的应急隔离室在哪?刚才出问题的是我朋友,可以带我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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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场合都配备有的专门的信息素隔离室,用来?应对类似的突发?情况。

谢疑没有来?过展会,但?他出发?之前习惯性?看?过整个建筑的结构,得益于enigma优秀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平面的地?形图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没有半分犹豫和绕路,只用了一分钟半,就准确抵达了最近的隔离室。

直到进入隔离室,门自动上锁,他绷紧的下颌才卸了力气,黑眸显出再也压抑不住的郁色,沉沉吐出一口气。

信息素泄露其实不严重,量也很少,强效抑制剂的效用确实还在,谢疑也很快控制住,称不上失控。

比起enigma信息素暴乱时能将伴侣溺毙的、无边无际的信息素囚笼,这样一个晃神的瞬间,连边角的程度都算不上。

谢疑离开的真正原因是,如果继续留在原地?,他无法回答苏知的问题。

是约会吗?

是或者?不是,原本只是很简单的回答。

甚至他很明白,苏知问出这个问题本身的时候,并没有特殊的意图,只是听到别人谈起关键词,随口发?散的好奇心?。

天真懵懂的beta,连好感都是朦胧的,雾气一般浅淡的漂浮着,自己并不能明晰。

只要?谢疑三言两语轻轻带过,苏知甚至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谢疑做过许多心?理训练,面不改色地编造过无数完整缜密的谎,只要?他愿意,可以在言语上轻易引导苏知,将对方引去他想要?的任何方向。他甚至可以预测苏知会对应做出的每一种反应。

从学校毕业后就直接进了研究所,一路被长辈护着、完全生活在温室中的研究员,在此之前遭受过最严重的困扰,也只是在文明规则束缚下,追求者?们不识趣的骚扰。

和谢疑这种一开始就生长在灰色地?带的,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谢疑所经历的很平常的一些事?,已?经是苏知原本这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程度。

人心?与情感在精确细致到毫厘的拆解和分析面前,可以变成数据模型一般的工具。

谢疑很早就清楚这个现实,他已?经很习惯,习惯到将自己也当做工具的一部分,强大的思?维能力堆砌出的理智模型,在权力高地?上牢牢把控着每一丛神经,算无遗策地?代替情感工作。

从到基地?的第一天,工作人员就惊叹他的稳定程度,在enigma这一个以失控著称的群体?中,他表现出了惊人的理性和自控能力。

基地?工作人员将其归结为天生的性?格原因,以及脑力实在强悍,才能用理智压制本能。

可面对苏知,这一套运作模型完全失效。

就像上次他沉默着没有回答苏知“是不是喜欢beta”的疑问,所有的技巧、计算、衡量,在苏知面前都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