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兴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嚣张气焰散了大半,“哼,完不成又如何?我可是祖父的嫡孙,血脉至亲,你以为他会拿对你们的那些手段来对我?”
“血脉至亲?”
谢年舟嗤笑,与谢延兴拉开距离。
“但愿如此。”
微凉晨风中,飘来谢年舟的嘲讽。
嘲讽满满的话落在谢延兴耳朵里,谢延兴生了一肚子火,却一番常态没有追上去与谢年舟理论,因为他知道,谢年舟说的都是真的。
年前兄长带队去朔方,任务失败,所行人员无一生还,阿娘哭得几乎昏死,阿爹亦是悲伤难以自制,他拿着信件去给祖父报丧,祖父一滴泪未落,听他说完话,看也未看信件,便把信件丢在火炉里烧了。
“无用之人。”
祖父一脸平静。
仿佛死的人不是他的嫡长孙,而是一个陌路人。
“延兴,你莫学你兄长,做无用之人。”
祖父淡淡对他道。
去岁很冷,府上早早烧起了地龙,祖父上了年纪,畏冷,书房除去地龙外,还烧着火炉子,整个房间暖烘烘,像是春天一样。
他立在这样的房间,却如同置身冰窖,最后他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颤着身子走出祖父的书房。
陈郡谢崧,一个连嫡长孙都不在意的人,又怎会在意嫡次孙的生死?
谢延兴打了个寒颤。
“北方就是冷啊。”
谢延兴哑然失笑,低头搓了搓手,拍马去追走在前面的祝仪。
“邺城哪里算冷?”
祝仪接道:“等你们去了朔方,去了燕州,那才叫真的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朔方两字让谢延兴脸色微变。
祝仪奇怪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谢延兴勉强挤出一丝笑,“对,那里是很冷。”
谢延兴的反应实在异常,祝仪下意识去看另一旁的谢年舟刚才他俩在说悄悄话,说话之前谢延兴很正常,说话之后谢延兴变成了这样,很明显,这位大魔王男主在她眼皮子底下对谢延兴进行校园暴力了。
祝仪有些无语。
虽然她与谢延兴的关系很一般,也有点瞧不上谢延兴趾高气昂的世家子弟作风,可想想谢延兴在谢年舟男主光环下的炮灰命,她就有点同情谢延兴了次次搞事搞不成,反而成就了谢年舟这种糟心事,谁经历谁知道。
谁经历谁都想爆锤谢年舟狗头。
祝仪看看情绪低落的谢延兴,想起男主光环下的悲惨自己,不免有些同仇敌忾,扭头就问谢年舟:“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谢年舟眉头微不可查蹙了一下,声音无端低了三分,“你怀疑我欺负他?”
看谢年舟这副模样,祝仪突然间心里没了底。
虽说谢年舟的男主光环大到离谱,但现在可怜也是真可怜,七岁被人扔马场的事情对于他来讲每天都在上演,世人一生也遇不到险象环生,对他来讲是家常便饭。
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与她一样,也是男主光环的受害者男主光环大到离谱,他也可怜到离谱。
光环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如果让他自己选,他未必想要这样的男主光环。
祝仪心下一软,斥责的话也跟着软和下来,“也不是说你欺负他,他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情绪不对,我当然怀疑是你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刺激了他。”
“是他自己不中用。”
谢年舟声音微冷。
这话让祝仪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还没来得及去问,谢年舟已策马甩开她,单是看那清瘦背影就知道他现在很烦,明显不想搭理任何人。
祝仪:“......”
你脾气这么狗你爹知道吗!
一旁的谢延兴丝毫不意外谢年舟的烂脾气,甚至还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以挽回自己的形象,“他就这脾气,心肠冷硬,是非不分,你刚跟他接触,不知道他的为人,等你跟他处久了,你就明白他是什么人了。”
“我们家对他再造之恩重生之德,他依旧对我们没有一个好脸色,更是屡次三番挑衅我,若非他也姓谢,与我是一脉同出,不然我是容不得他的。”
祝仪无语,“你想杀他的心都快写在脸上了,你那叫容他吗?”
谢延兴被呛得登时红了脸,“那是因为他该死!”
“什么叫他该死?”
谢延兴高高在上的话让祝仪怎么听怎么刺耳,也不同情谢延兴的炮灰命了,直接嘲讽出声:“谢延兴,你是律法吗?旁人的生死要由你一句话来定夺?”
“我虽然不是律法,但我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杀过什么人。”
谢延兴本就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被祝仪的话一激,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说了,“朔方的奕果成,曲州的单选,幽州的潘文琢,沧州的邓彰......这些人全都死在他手里。战功赫赫的名将,镇守一方的太守,这些人该死吗?”
“祝仪,你告诉我,这些人该死吗?”
祝仪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