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沈知意似乎已不像从前那般排斥他。她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正在一点点接受他的存在。

方才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吓坏了她。

下次...下次该再温柔些,再耐心些...

他轻轻叹了口气,放缓动作,一点点从她身边挪开,起身时特意拽过薄被,小心地替她拢了拢肩头。

“好,我出去,我去隔壁睡,你今晚就睡这里。”

沈知意把脸埋在被子里,没应声。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浴袍穿上,系紧腰带。

转身离开时,目光最后落在她露在被子外乌黑的发顶上,“夜里凉,别踢被子。”

脚步声渐远,直到客房门传来轻微的合页声,沈知意才缓缓从被子里探出头。

视线落在床边被扯坏的睡衣上,方才惊心动魄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反复回放。

就差那么一点,她和顾聿深之间那道最后的防线,便要彻底崩溃。

心绪纷乱如麻。

她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抗拒什么,在矫情什么。只是心底深处,总梗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适。

此刻冷静下来,那不适的源头终于浮出水面。

是那个深埋在记忆深处,曾在情动迷离时被他唤出的称呼

“小乖”

沈知意彻夜难眠,在床上辗转反侧。

直到天光微熹,她依旧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开口问他关于“小乖”的事?

若问……他会说实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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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意在房间里磨蹭许久,直到确认彭飞已经将顾聿深接走,门外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推门走出来。

餐桌上已经摆了早餐,上面是顾聿深遒劲有力的字迹:

【趁热吃,下午我早点回来。】

回来?

他还要来这里?

早餐还冒着热气,小笼包是街角那家老字号的,皮薄馅足。白粥熬得软糯,上面撒了层细碎的瑶柱,旁边摆着一小碟她爱吃的腐乳。

这人倒是把她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

她给沈君意打电话,让他过来吃早餐。

沈君意很快过来,坐在她对面。

少年清亮的眼睛在她脸上扫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姐,姐夫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怎么了?”

“我昨晚好像听到你哭了。”

“咳咳”

沈知意被粥呛得满脸通红,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拿过纸巾胡乱擦着嘴角,眼神有些闪躲:“小孩子家家别乱说话,昨晚是看剧太投入了。”

“看剧能哭成那样?” 沈君意显然不信,他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家姐姐,“他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揍死他。”

“你不是和他关系挺好吗?一口一个‘姐夫’,多亲密啊!”

“那不一样!” 沈君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他对我好是一回事,欺负你就是另一回事!我姐只有一个,谁要是敢让你受委屈,管他是谁,我都揍死他!”

沈知意看着弟弟一脸护犊子的模样,心里又暖又好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我没事,快吃吧,一会要上课了。”

沈君意狐疑地看了她几秒,才重新拿起筷子,想了想又摇头晃脑地嘀咕:“不过,姐夫那么爱你,应该也不会欺负你吧?”

“嗯?” 沈知意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难道不是吗?我今天六点下去晨跑,他就出门给你买早餐,说你喜欢吃这家的小笼包,得赶早去排队,去晚了就没了。那家店离这儿可远了,绕大半个城呢。”

沈知意垂着头搅着碗里的粥,没接话。

两人吃完早餐,沈君意回去上课,沈知意去了工作室。

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响了,是徐烬川。

“我爷爷当年写了几份手稿游记和自传,还有一些内部采访的录像带,压箱底的老古董了。你不是想更深入了解他老人家吗?这些东西,应该有点用吧?要不要看看?”

沈知意一听,立马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徐老爷子的矿脉故事,我总觉得还能挖得更深些,这些资料肯定能帮上大忙。”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徐烬川在电话那头低笑,声音像带着钩子,“我刚弄出来,你要是有空,现在找个地方?”

“行。” 沈知意毫不犹豫地应下。

她打车前往约定的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