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俯身，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整个车窗笼罩。他并未试图窥视车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存在感却庞大得令人窒息。

然后，抬起手敲了敲车窗。

“笃、笃、笃。”

沈知意的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将车窗降下一条指缝的缝隙。

“你干什么？”

顾聿深笑了笑，“你要去哪里？”

“你管不着。”

“我陪你去。”

“顾聿深，你能不能不要阴魂不散啊？”

顾聿深唇角一勾，“知意，别闹脾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有责任陪着你一起面对，你下车，我们一起去，好吗？”

“我不要你陪。”

顾聿深目光倏地扫向她身边的夏禾安。

两人坐得极近，胳膊紧紧贴在一起。

他脸上的那点弧度瞬间消失殆尽，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似笑非笑地钉在夏禾安身上。

夏禾安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沈知意之间的距离。

顾聿深这才满意地轻哼一声，重新看向沈知意，薄唇微启，“不管怎么说，我是孩”

“顾聿深！”沈知意急忙打断他，飞快瞥了一眼驾驶座的老赵，见他没意识到什么，暗暗松口气。

顾聿深又唤了声：“知意，下来，跟我走。”

沈知意看着车外层层包围的阵仗，心知僵持下去只会更难堪。

权衡再三，认命般抿紧了唇，伸手去拉车门。

“意宝！”夏禾安担忧地抓住她的手臂。

“禾安，我没事。”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前方担忧的老赵，“老赵，麻烦你先送禾安回去。”

“还有，今天的事，不要告诉我爸。”

说完，她不再犹豫，用力拉开了车门。

车门刚开一条缝，一只大手就猛地伸进来，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几乎将她半拖半揽地带出车厢，拉向那辆横在前方的幻影。

“开车。”

阿坤启动车子，汇入车流，其他车子紧紧跟在后面。

后座，顾聿深的手依旧牢牢攥着沈知意的手腕，力道不容挣脱。她试图抽回，换来的是他更紧的禁锢。

他侧过头，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的侧脸上，半晌，缓缓开口：“是……不想要？”

沈知意扭过头看着车外，没回话，觉得他问的是废话。

一声极轻的叹息，几乎微不可闻，顾聿深的指腹开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感。

她想再次抽手，却被他早有预料地紧紧扣住，手指强势地挤进，与她相扣。

“知意，”他的声音放得更低，更沉，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卑微的恳求意味，“留下，好不好？”

“算我求你。”顾聿深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知意，留下我们的孩子，求你了，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沈知意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将脸更深地偏向车窗。

车厢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彼此呼吸可闻。

顾聿深一直死死盯着她的后脑勺，眼底最后那点卑微的恳求光芒，在她长久的沉默中，一点点、一点点地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幽暗以及不甘。

他垂下眼眸，忽然开口。

“好。”

“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要……就不要吧。”

“阿坤，”顾聿深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对前座吩咐，“去仁济医院。”

沈知意急忙说道：“去市医。”

“仁济我有认识的人，技术设备都是顶尖，去那里方便，保密性也强。”顾聿深顿了顿，目光看向她，补上了致命的一句，“市医……人多眼杂，怕是你爸会知道。”

沈知意要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相比起眼前的男人，她更怕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车子即将驶入仁济医院那条林荫大道时，沈知意包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爸爸”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