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顾聿深极轻地牵了一下嘴角，没有再看沈知意，目光微垂，落在自己那只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臂上，声音低沉平稳，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和……疲惫。

“沈知意，你的心怎么就捂不热呢？！”

这句话，不像指责，更像是一种无力至极的认命。

仿佛他倾其所有，用尽手段，甚至不惜鲜血和疼痛，最终却发现，自己永远无法温暖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说完，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门外的光线里。

一连几天，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氛围。

顾聿深明面上依旧每天挂着温润的笑意，恭顺地陪沈父下棋喝茶，言谈举止无可挑剔。

沈知意也依旧按时给他换药，照顾他的起居。表面风平浪静，仿佛那日的冲突从未发生。

但私下里，彼此间的话语却越来越少。

他的伤口渐渐愈合，开始着手准备返回京北的事宜。

沈知意则打算等弟弟高考结束后再回去，顾聿深知道后，什么也没说。

然而，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沈知意感到不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感笼罩着她，总觉得顾聿深在酝酿着什么。

高考前一周，沈君意才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他对顾聿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亲热，甚至在他离开夜城时，还依依不舍地亲自将人送到了机场。

沈知意心里正觉得奇怪，当晚就在弟弟房间里发现了端倪。

他的房间藏了不少奢侈品。

限量版球鞋，高端游戏手柄，还有价格不菲的卡包笔套……

沈知意捏着那只包装精致的限量款盒子，快步走到他面前。

沈君意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手腕上赫然戴着块价值六位数的运动手表。

“沈君意！”她把手表盒子往茶几上一放，声音发沉，“这些东西哪来的？”

沈君意手一抖，游戏人物瞬间被击杀。他抬头看见姐姐严肃的脸色，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就……就是同学送的啊。”

“同学能送你百达翡丽？能送你爱马仕的背包？”

沈君意被戳穿，耳朵瞬间红了，挠了挠头，声音越来越小：“是姐夫……姐夫说我快高考了，给我点奖励，让我放松心态好好考……他还说，这些都是小意思，让我别告诉你，怕你有压力。”

沈知意脸色一沉：“他还给了你什么了？”

沈君意抿着唇，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喏喏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他……他还给了我这个，说让我随便花，不够再找他要。”

沈知意盯着那张泛着冷光的黑卡，压不住心口翻涌的失望，连声音都带着颤：“沈君意，你今年多大了？你不知道这张卡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贵重？”

沈君意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手里的游戏手柄“啪嗒”掉在沙发上，“我……我知道是贵了点，可姐夫说他有钱，还说这是给我的高考加油礼，让我别跟他客气……”

“他是跟你客气吗？他是拿这些东西收买你！你以为他平白无故对你好？是因为我！他想让你帮他说话，想让你站在他那边，连你这个高中生都算计，你看不出来吗？”

沈君意被骂懵了，却还嘴硬：“姐夫不是那样的人！他还给我讲题，陪我打游戏，他说等我高考完带我去京北看赛车……”

“姐，你为什么对姐夫这么大敌意啊？他救了你，还对我们家这么好……”

沈知意看向弟弟的眼神里满是失望，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连最疼她的弟弟，都被顾聿深用几句好话、几样东西收买了。

她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整个家，好像都成了顾聿深的“同盟”。

他没再用强，却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点渗透她的生活，拉拢她身边的人，让她成了家里唯一“不合群”的人。

四面八方都是顾聿深的影子，连家里这最后一块避风港，都被他悄悄占了。

沈知意猛地抓起茶几上的黑卡和奢侈品，狠狠砸向沈君意面前的沙发。

“退回去！这些东西，还有这张卡，明天必须全退给顾聿深！”

沈君意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缩着肩膀不敢说话。

“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

沈知意说完，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

沈君意没敢耽误，第二天便忐忑地给顾聿深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问他要地址把东西寄回去。

顾聿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并未动怒，反而温和地给了地址，最后只是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你先专心考试。考上京大，我再送你一份更大的礼，到时候你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沈君意想起姐姐昨天发火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怵，只含糊地应了几声。

挂了电话，他乖乖将东西打包寄回，还特意拍了快递单和包裹照片发给沈知意，以示“清白”。

沈知意看着照片，怒气稍缓，也意识到自己昨天反应过激。

弟弟正值高考的关键时刻，连父亲都让他放松心情，自己实在不该在这时对他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