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会问夏国使臣为何找他, 亦或是什么别的。
但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 如清风一般自他耳畔轻响, 她只是道:“炉火还未燃好,你还要是回来给我点火的。”
郁宴一愣。
心中盘踞着的那些沉甸甸的情绪, 随着这句话, 竟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融化开来。
他喉中干涩, 张了张嘴, 却最终只在喉中低低的道出一声‘嗯。’
两人走在路上时, 翁尤已经在旁等着了。
手中白玉茶盏被他紧紧捏在水中, 淡色茶水随着他的手掌荡起阵阵波澜。
翁尤忍不住偏头,再次往门前看去。
他心中激动又害怕。
……真的是他吗?
那个他们找了这么久的人,是真的没有死吗?
若不是晋王差人来告诉他,他找的人就在晋王府上,他几乎以为宫宴那日是自己仆从看花了眼。
他怎么可能逃到了夏国,还做了侍卫?
“招待不周,翁使臣莫要见怪。”荣晋之坐在主位,对他道。
见翁尤没反应,他又问了一句,“翁使臣?”
翁尤一惊,双手一抖,滚烫茶水自杯沿溅下,落在他月白锦袍上。
“可是烫到了?”荣晋之起身,忙问。
“无事,无事。”翁尤胡乱接过身旁侍从的帕子,自身上擦了擦。
却在这时,吴二上前禀报:“王爷,郁侍卫到了。”
翁尤猛地抬起头,目光落在缓步而来的二人身上,整个人僵在原地。
……
“参见王爷。”郁宴走进前厅,面色没什么变化,朝荣晋之行礼道。
荣晋之点点头,闲适的喝了口茶,便问:“郁宴,你可认识翁使臣呐?”
郁宴目光自翁尤脸上淡淡扫过,平静道:“从未见过。”
翁尤身后的侍从的瞪大了眼,脱口而过:“你……”
这话刚一说出口,便被翁尤直接暗中抓住手臂。
侍从一怔,看向翁尤之事,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
翁尤在刚开始的震惊后,终于缓过神来。
他静静看着地上半跪着的郁宴。
周遭场景在他眼中渐渐变化,亭台楼阁变作朱红城墙,前面的男人迅速缩小,变成小小一个。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和这个侍卫稚嫩许多,却相差无几的脸。
他脸上常年带着淤青,拿着一柄比他还要高的剑,努力挥舞出去。
那是先皇的第二子,一个没有名字的孩子。
指甲掐进手心,翁尤奋力稳住自己,开口笑道:“果然是很像。”
“你叫做郁厌吗?”
郁宴平静迎上他的目光,“宴席的宴。”
“郁宴。”翁尤又念了一句,“好名字。”
“翁使臣找属下,所谓何事?”郁宴没有接话,只淡声问道。
翁尤站起身,离郁宴更近了些。
他之前看到这张脸,几乎就可以确定那就是二皇子,但如今看郁宴的模样,竟有些不确定了。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总是带着一身的伤,却是个认真且温柔的性子。
那孩子会尽自己所能去讨好所有人,包括他们这些‘奴才’。
翁尤有些恍惚,“先前在宫宴中见过郁侍卫,觉得有些面熟,便来看看。”
说罢,他又问,“郁侍卫从未见过我,我却看着郁侍卫眼熟,郁侍卫……家乡在何处?”
荣晋之沉默着在旁边看了一出戏,听闻此言,他放下茶盏,率先开口,“我的侍卫,自是大堰人士。”
说罢,他站起身,“到底是何种身份的旧人,值得让翁使臣这般大张旗鼓的寻找?”
此时牵扯夏国宫中辛密,翁尤自不可能如实告知,只是笑道:“实在打搅王爷,不过是一个相熟旧友,多年不见,过来碰一碰运气。”
“那翁使臣可看过了,郁宴是不是你的相识旧友?”荣晋之转了转手中扳指,慢悠悠问。
翁尤这次出使堰国,不过是为重阳献礼,身边只带了极少护卫。他这次来晋王府,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却不曾想,真的遇到了和二皇子这般相像之人。
不管是或不是,也必不能让荣晋之这个大堰王侯知晓,其中利害,翁尤看的清楚。
今日看过,来日再仔细确认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