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1 / 1)

安也被郁宴抱着, 自府中围墙越出, 走过几条街后,才在城中角落看到一个小小的面摊。

她拍拍郁宴,示意他将她放下,双脚沾地之后,她牵着郁宴,慢悠悠朝面摊走。

开摊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摊中只放了两张低矮的木桌和四把木凳,见有人来,老妇人颤颤起身,问他们,“二位客官,可是要吃面?”

安也点头,“你这都有什么?”

“这个时辰,只有清汤面了,二文钱一碗。”

安也也不嫌弃,拉着郁宴挑了一张矮桌坐下,“那就两碗清汤面吧。”

一把细面,半碗高汤,再用滚烫的清水一浇,锅前热气白茫茫一片,在这隆隆寒冬之中,自成一片暖意。

面上的很快,她和郁宴面前各自被放了一碗,碗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瓷碗,装了满满一碗细面,细面之上躺着两颗刚刚烫好的小青菜。

安也将手在白瓷碗上暖了一会,才拿起筷子,挑起一箸面,随意吹过之后,迫不及待送进口中。

“嘶……”她被烫的一激灵,却不舍得咬断,斯哈着吃下一大口之后,对郁宴笑,“好吃,你也吃。”

她的笑容被朦胧热气遮的若隐若现,却是温暖又明朗,像是寒夜中蓦然升起的暖阳。

郁宴被她感染,眸中也染上点点笑意,他拿起筷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吸溜一箸,滚烫的汁水随着细面咽下,烫的他一瞬间红了脸。

“咳咳……”

安也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如银铃一般,在无边静默之中叮铃铃的脆响。

等笑够了,她才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壶冷茶,倒满之后递给他,“明知不能吃太热,怎么还这么急?”

郁宴平息了嗓声火辣辣的痛感和痒意,接过那盏茶,声音还带着刚咳过之后的沙哑,“……郡主刚才的吃法,似乎更好吃些。”

他也想尝尝她所尝过的味道。

安也捧着脸看他,“可我觉得你那碗好像更美味一点。”

郁宴于是将碗朝她推了推,“给郡主吃。”

“不要。”安也摇头,将他的碗推回去,又把自己的碗往前挪了挪,“你给我夹一点,我也给你夹一点,我们交换,看看谁的最好吃。”

明明是两碗一模一样的面,倒叫她比较的像是天壤之别一般。

这样幼稚的提议,偏偏她身旁的男人毫无所觉,竟直接动起筷,按她说的交换起来。

安也夹起从郁宴碗里换到的面,细嚼慢咽,仔仔细细的尝,等尽数下肚,这才抬眼和郁宴对视,‘噗嗤’一声笑,“……好像没什么差别。”

郁宴默默点头。

若是摊前的老妇人再耳聪目明些,听到两人在说些什么,定是要无语凝噎。

都是一锅里煮出来的,若真有什么差别,那才是怪了。

吃完了面,两人从桌上留了十文钱,又悄悄起身,牵着手漫无边际的往前走。

更深夜静,周遭的屋舍还亮着灯的都少之又少,她们二人顺着大路缓缓向前,拐过几个弯道之后,前方走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粗布麻衣,手中提着一柄铜锣,木棍敲在锣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到了。

两人避开打更人,朝他相反的方向又走了一段,忽而看到路的尽头,一颗高大的古树静静伫立。

那颗大树看着有些年头了,树干比两人环抱在一起还要粗一些,安也初看还以为这树奇妙,冬天不掉叶子,反而生的郁郁葱葱,风一吹,叶子随风飘摇,倒是平添几分春意。

等走的近了,她才察觉那树上的压根不是树叶,属于这棵树的叶子早就掉个精光,那些随风飘摇的,是一个个许愿的签文。

在树后头,是一座残破的寺庙,庙中没有灯光,连檀香味都闻不见,看样子,怕是荒废已久。

然而寺庙荒废了,这颗庙前的许愿树却未荒废,安也站在树下,随手拉过一个离她最近的签文查看,天太黑了,模模糊糊只瞧见‘和睦’二字。

安也将那签文挂回原地,左看右看,找不到这里能写签文的地方,便兴冲冲拉着郁宴往破庙里去。

郁宴的不歇早在被抓时便被钟伦收缴,他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截枯枝,略略领先一步,将门口的蛛网清理过后,才与安也一同踏进院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值钱的物品早被搬空了,只余下几株东倒西歪的矮竹。

郁宴上前,推开殿前的房门,一阵浑浊的尘土之气扑面而来。

殿中混乱不堪,连最中央的佛像都缺了口子,倒塌在地,周遭还散了不少草木灰,看样子,先前这里似乎走过水。

郁宴拦住安也,对她道:“郡主想要签文,属下去找便好。”

他舍不得让安也踏进这样脏乱之地。

安也摇头,指着门前的桌台道:“这里正好能用来写字。”

外头也没什么能写字的地方,她可不想趴在地上写。

见她坚持,郁宴只好妥协,他走在前头,为安也遮去污浊。

好在寺庙中的签文本就不值几个钱,也无人在意,两人不费什么功夫,便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一叠空白签纸。

签纸有了,却没有笔墨,安也自郁宴手中的那截枯枝上折下一截,沾了些周围散落的草木灰,权当炭笔用了。

准备妥当,将下笔时,她却犹豫起来。

该写什么呢?

平日里的那些寻常签文,大多是先写上二人的名字,再添上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之类的祝福语,那些清晰又朴素的愿望,随签文挂在枝头,大多盼着愿望随风扶摇而上,被漫天神佛瞧见,许他们一个锦绣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