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糕点被做成了滚圆的兔子形状,两只长长的耳朵娇俏竖起,耳朵下面,还用芝麻点了一双黑曜曜的眼睛。
此刻这些被刻意雕琢的兔子躺在泥地上,大多支离破碎,露出里面暗色流心。
“属下并非有意。”他收了剑,语气虽依旧生硬,却较刚才柔和不少,“郡主好意属下心领,今后不必再做类似之事。”
面对他时,安也总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的无力感,她心下一讪,暗道自己刚才看错了。
这脾气,分明还是根又木又硬的木头。
她紧了紧衣衫,嫩红色的衣袖恰好折起,露出里面的白玉藕臂,声音轻柔,对他道:“夜里风大,郁侍卫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更深夜半,美人相邀,郁宴面无表情的拒绝,“这于理不合。”
安也:“……”
周遭气氛有点凝固,安也觉得满心都是媚眼抛给瞎子的憋闷感。
她想了想,正打算再接再厉说些什么,缺见郁宴突然皱眉,忽的伸出手,将她往窗内用力一拉。
安也睁大眼睛,整个人自窗户倒栽进屋,惊呼还未脱口,便被身前的男人捂住口鼻。
就在这时,院门轻响,一个声音自外传来。
“郁宴,你睡了吗?”
安也半趴在地,听到身前的男人道:“并未。”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长的尾音,干练之中,又添了丝丝缱倦之意。
他们此刻离得很近,安也从他的手掌之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她没动,维持着与他相对的姿势,呼吸放缓。
“那我进来了!前日里新得了一坛好酒,特地来给你尝尝。”那人声音粗犷,语气是与郁宴截然不同的热情。
他踏进院门,看到郁宴后‘哟’了一声,笑道:“刚沐浴完呐?”
安也生的娇小,正好被身后的窗台挡的严严实实,窗外之人向内望去,只能看到单膝跪地的郁宴半个身体。
郁宴似乎并不擅长说谎,他顿了顿才点头道:“今日困乏,不便饮酒。”
那人奇道:“你还有乏的时候?”
转念一想,他又说:“也是,听说你今日为了那位新夫人和昭仪公主起了冲突。”
那人上前,压低声音道:“怎么样?昭仪公主没为难你吧?我听说她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咱府上的这个虽说是个郡主,但就是个半点不值的虚名,实际也就是个堂都未拜的妾,说不定如今处境连你我都不如,你又何必为了她得罪了那等大人物?”
他整个人离窗户更近了,如今这个姿势,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到躲在窗下的安也。
安也一惊,想往后躲,奈何被郁宴抓着动弹不得,她索性张口,在覆住自己口鼻的大掌手心轻咬一口。
郁宴感受到手心的触感,微微垂眸。
原本掌心被她呼吸喷洒的地方就有些发痒,而今那地方被贝齿轻碰,那痒意如蛇一般从手心往上,竟往他整根手臂扩散。
他松了手,淡淡道:“我并非是为了她。”
安也连忙往墙上贴。
“为了谁都不行呐,你这油米不进的性子,若不是武功高,怕是早就被人打死了。”
郁宴不答。
那人叹一口气,“说了你也不听,今日你若不想喝酒,那我改日再来。”
他把酒坛往窗台一放,又说:“这酒就先放你这存着吧,若我带回去,同舍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早晚给我偷了。”
说完,他又絮絮叨叨了一些别的废话,这才慢悠悠出了院子。
确定人走后,安也长舒了口气。
若是这种情况下被发现,荣晋之怕是会直接杀了她。
腿有点麻,她刚动了动,身体前倾,却险些撞进身前之人的胸膛。
她抬起头,正正好看到他眸光沉沉,浓黑瞳色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暗渊。他脸上不知是热气蒸腾还未恢复的缘故,更红了些。
这般景色,安也顿觉此刻离开太过浪费,便突然凑近,轻声道:“郁宴侍卫难道不好奇,我今日和昭仪公主说了什么吗?”
“并……”男人皱着眉,口中的“不”还未脱口,便被轻语打断。
安也呼吸喷洒在身前之人的脖颈之处,“我说……我心悦的并未晋王,而是他身旁的一个侍卫。”
男人身子微僵,呆愣一瞬。
安也轻笑一声,“骗你的。”
烛火摇曳,郁宴迅速起身,披了件如夜露般暗色黑衣,对她冷冷道:“郡主请回,今后莫要再来!”
……
安也穿过竹林,脸上的热意才往下消了不少。
她之前只是个十八线,演的都是些没什么感情戏的配角,连吻戏都未拍过,现下被她勾引的男人还未有反应,自己倒先脸热起来。
此时正是叶落的季节,只半日未扫,石板路上就已经积了不少残叶,安也小心踩在上面,刚才自男人手中闻到的桂花香不曾散去,止不住地往她鼻中钻。
郁宴院中有桂花吗?她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