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句话,倒是回到了贡院中同甘共苦。

两人对视一眼,交情都拉近不少。

有奚同贵打头,其他举人陆陆续续过来打招呼,既然?都中举了,这些人就都进入士族阶层,自然?不会冒然?结怨。

顾清衍客气回应,每个人都能聊上两句。

好一会儿人散开,奚同贵压低声音:“你?没来之前,不知谁提的话头,都猜你?是故意最后一个到,就为?了彰显身份,为?人太?过孤傲。”

“结果你?一来,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直接把?他们都镇住了。”

奚同贵偷偷对他竖起大拇指:“论才华,论相貌,您今天都是这个。”

顾清衍差点喷笑?,强行忍住:“别?逗我,待会儿失态丢人我可要找你?算账。”

临了打量了一眼奚同贵:“你?也不差。”

奚同贵顿时乐了。

他抬头挺胸,抚了抚不存在的胡须:“那当然?,如?今我也是举人老爷了。”

“请新科举人入座。”

两人没说几句,有侍从过来引领。

顾清衍不得不跟奚同贵分开,两人一个案首,一个吊车尾,位置距离很大。

他的座位果然?在最前头,一落座,对面就是吴凌。

后者抬了抬手?,做了个行礼的动作。

顾清衍回礼,心底却觉得吴凌笑?得太?假,盯着自己的眼睛分明?没有善意。

新科举人入座后,丁知府并未让他们多?等?,很快就带着各级官员入场。

“诸位举人不必多?礼,今日是鹿鸣宴,这可是你?们的主场,不必拘束。”

丁知府一直笑?盈盈的,目光一扫,看到顾清衍时心底暗赞一声。

同样是举人服,顾清衍穿着便让人眼前一亮,如?同青竹挺拔不凡。

更难得不是绣花枕头,之前能中小三元,如?今高中解元郎,等?到明?年入京赴考,若能一举高中,只怕前程无?量。

即使没有寿国公府,丁知府对顾清衍也充满好感。

“今日一看,新科举人们果然?都是一表人才,青州府人杰地灵,才能养出你?们这些好孩儿。”

丁知府举起酒杯:“本官先敬一杯,祝愿诸位前程似锦,成大周栋梁。”

顾清衍起身饮酒。

他来之前说鹿鸣宴繁文缛节,此刻身在其中更有感触,从进场,入座,行礼,到起筷,举杯,饮酒,都有讲究。

若是乱了尊卑次序,那就是僭越。

酒过三巡,又?有丁知府屡屡笑?谈,场内气氛才算轻松起来。

丁知府特意看向顾清衍:“本官头一次见到顾解元,便觉得人才非凡,果不其然?如?今高中解元郎。”

“大人谬赞,学生还得继续苦读,发奋勤学。”顾清衍起身道。

丁知府哈哈一笑?:“哎,年轻人也别?太?谦虚,你?能高中解元可见厉害,至少在青州府已经是出类拔萃。”

顾清衍低头微笑?,只做害臊。

暗道其他举人的眼神有实体,他背上一定会被插上无?数刀。

但他没在怕就是了。

这时候,丁知府身后的一位官员开口:“顾解元确实出色,不过其他举人也才华横溢,尤其是吴凌举人,出自洪山书院,家学渊源,学富五车,来年定能考中进士,为?我青州府添砖加瓦。”

话音未落,吴凌便谦虚道:“大人谬赞,学生差顾解元远矣。”

“你?也别?太?谦虚了,去年你?在青州河畔一首诗惊动四座,人人叹服,本官犹记在心。”

一问一答,丁知府的笑?容已经淡了一些。

虽然?他跟洪山书院是合作关系,但对于地头蛇在自己跟前舞龙,心底还是升起不满。

“确实,能考中举人足以证明?在场诸位都是人才。”丁知府笑?道。

这时候,张宏通判开口:“丁大人所?言极是,更难得顾解元不但才华出众,更有一颗慈善仁心。”

“哦,这话怎么说?”丁知府好奇的问。

张宏笑?道:“大人知道,下官家中有一老父,因为?一辈子只是秀才,人老糊涂了还想着参加乡试,却说放榜那一日,他趁着下人不注意跑出去看榜,大喜大悲下晕厥过去。”

他对顾清衍行了个谢礼:“多?亏顾解元出手?相助,先喂父亲服了药,还亲自将他送到医馆,这才保住了父亲性?命,要不然?……”

丁知府惊讶道:“竟然?还有此事,顾解元德才兼备,好!好!好!”

前头挑刺那官员眉头一皱:“这么巧,莫非顾解元认识张老爹?”

张宏瞥了他一眼:“父亲糊涂后便不再出门,至今已经十多?年,青州府中谁人能认得他。”

“那确实是很巧。”

官员呵呵一笑?,又?说:“可下官怎么听说,顾解元曾在青州府十五年,养在李家认作亲子,却又?在认祖归宗后与养母断绝关系,生恩不如?养恩大,这未免也太?绝情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