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阿狸笑着摆手,语气热络得像是自家人:“听说这里流民聚集,将军府日日在此施粥,天儿越来越冷,我也过来尽点心意罢了。”
她说着,眼角余光飞快扫过灶台,春喜方才端来三碗水,此刻宗恒手边空了一碗,春喜自己也捧着碗喝尽了,只剩最边上那碗还冒着热气,想必是留给沈知念的。
她心头猛地一动,趁着侧身给身后挤过来的流民让位置的瞬间,指尖微倾,藏在指甲缝里的药粉簌簌落入那碗水中,白末遇水即溶,悄无声息,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管他是沈知念喝了,还是宗恒回头渴了端去喝,只要这药起了效,今日这场戏就定然收不住场。
许阿狸直起身,脸上依旧挂着热络的笑:“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我来搭把手打粥吧。”
春喜早就防着她,一听这话,立刻抢过宗恒手里的木勺,没好气地说:“不必劳烦许姑娘,你管好自己就行,别添乱。”
许阿狸被噎了一下,短促地笑了两声,掩去眼底的不快:“好,那我就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她意有所指地往路口望了望,“正好等着鹤鸣过来。”
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没挪开,目光始终胶着在灶台上那碗没人动的水上。
眼看沈知念转身要去清点粮袋,宗恒也低头帮着收拾灶台上的空碗,那碗水就那么孤零零地冒着热气,许阿狸心里不由得越发焦灼。
再等下去,水该凉透了,若是被人随手端去倒掉,她准备的“加料”岂不是白费功夫?
第 227 章 出事了!
许阿狸心里越发着急,恰在这时,一个负责分发碗筷的士兵大步走过来,看样子是要拿几个空碗回去清洗。
他的手已经快碰到灶台边的碗沿,许阿狸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宗恒恰好收拾完手边的空碗,直起身时瞥见那碗没动过的热水,大概是忙得口干舌燥,想也没想便端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他随手将空碗与手里归拢的两三个碗摞在一起,一起递给了走过来的士兵。
“麻烦了。”他客气地冲士兵点了点头。
许阿狸站在原地,看着宗恒将空碗递出去,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股隐秘的兴奋从心底窜上来,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唇角的笑意。
成了!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得意,再抬眼时,脸上已恢复了那副热络的模样。
许阿狸一边假意帮着分发杂粮饼,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盯着沈知念和宗恒。
催情香的药性发作得慢,却后劲十足。
她只需耐心等着,等药性上来,再想办法把沈知念和宗恒凑到一处,最好能让赶来的宋鹤鸣亲眼撞见……
当着这么多流民和达官显贵的面出了这等“秽事”,就算裴淮年再信任沈知念,也容不下这等玷污门楣的事。
以宋鹤鸣那点既看重名声又对沈知念存着念想的性子,定然会彻底失望,甚至心生厌恶。
到那时,沈知念便是千夫所指的弃妇,而她许阿狸,就能踩着这滩浑水,稳稳当当地走进定远侯府的大门。
她想得入神,唇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竟怔在原地忘了动弹。
春喜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被她挡了去路,忍不住咳嗽两声,没好气地说:“我说,许姑娘,这又不是戏台子,讲究个动静结合,你要是不想帮忙,也别杵在这儿挡路行不行?”
许阿狸这才回神,斜睨了春喜一眼,蔑笑着往旁边挪了挪:“急什么?我这不是在看哪里需要搭把手吗?倒是你,毛手毛脚的,别烫到人。”
她说着,目光扫向远处,见定国公府的人正围着几个老弱流民,为首那人穿着月白锦袍,远远看着,像是赵承锦正在亲自询问情况。
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扬起下巴来得正好,多几个见证者,才更热闹。
回过头时,她忽然发现宗恒的耳尖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握着柴火的手微微发颤,像是有些站不稳。
许阿狸心头一喜,药效要发作了!
但是,沈知念还在盘点粮袋,身边并没什么人。
不能等了!
她悄悄溜到堆放粥碗的长桌旁。那里摞着半人高的粗瓷碗,是准备分发给流民盛粥用的,有些盛满了粥放在旁边。
她瞅准桌腿最不稳的一处,假装弯腰捡拾掉落的杂粮饼,手肘猛地往桌腿上一撞!
“哗啦”
整摞碗瞬间倾倒,瓷碗摔在地上碎裂的脆响刺破了粥棚的喧闹,滚烫的米粥溅了旁边几个流民一身。
被烫到的人疼得嗷嗷叫,周围的人见状也慌了神,纷纷往旁边躲闪,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溃散,你推我搡间,几个孩子被挤得哭了起来,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
“我的胳膊!烫死我了!”
“别挤了!孩子都被挤倒了!”
惊呼和抱怨声此起彼伏,连负责维持秩序的仆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搅得手忙脚乱。
沈知念和宗恒闻声立刻转身过来查看。
宗恒本就被药性扰得头晕目眩,此刻被慌乱的人群一撞,脚下顿时踉跄,身不由己地朝着沈知念的方向倒去。
“小心!”沈知念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他带着往前趔趄了两步,恰好撞进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许阿狸就混在乱哄哄的人潮里,瞅准这瞬间的机会,猛地伸手拽住了沈知念披风的领口。
沈知念只觉颈间一紧,银鼠皮披风的钩子已经死死勾住了里衣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