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年应声颔首,转头对沈知念说道:“知念,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稍后还有事要同你商量。”

他说完,又看向欧阳静婉,“大嫂若说清名的事,晚些到书房找我。”

说罢,他便与江火一同快步走向书房,玄色披风在风中扬起一角,步履匆匆。

看着他走远,欧阳静婉松了口气,故意掂了掂裙摆,对沈知念道:“知念,这盒子看着就是好物件。前两日秋收节,我不过随口跟淮年提了句珍宝阁的牌子,真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里。你若觉得好用,我那里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也可以一并送给你。”

春喜在旁蹙眉:“大夫人,这是将军特意给我家夫人挑的,您这话说的倒像是……”

“春喜。”沈知念打断她,抬眸对欧阳静婉笑道,“多谢大嫂好意,心意我领了。”

她怎会听不出欧阳静婉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裴淮年送这礼物是因她指点,且这物件在她眼里根本不算稀奇。

欧阳静婉见她接了话,便顺着往下说:“知念,既然你身子无碍,那将军府的中馈事务就劳烦你多操心些。我院里的丫鬟婆子们该添冬衣了,清名房里的银碳也快用完了,还请你让人尽快置办妥当。”

沈知念将脂粉盒递给春喜,语气平淡:“知道了,我让库房那边先清点一下,缺什么明日就让人采买。”

欧阳静婉见她应得爽快,倒没再揪着不放,只笑着说了句“那便多谢你了”,便转身往清名的院子去了。

春喜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夫人,她这明摆着是……”

沈知念望着廊下飘落的桂花瓣,轻声道:“无妨,该做的事,做好便是。”

有些风浪,不必硬碰,静等它过去便是。

回到房间,欧阳静婉“砰”地甩上房门,将头上的赤金步摇扯下来摔在妆台上,珠翠迸溅出清脆的声响。

“刘妈!”她声音发颤,指着门外方向,“沈知念怎么好端端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刘妈缩着脖子凑上前,脸上满是困惑:“这……大夫人,咱们一起见过的,沈知念院子里有沾染了蛇毒的血水,而且,您那天不是还专门去了一趟沈知念的院子,见到了她的丫鬟春喜……”

她话说到一半,见欧阳静婉脸色铁青,慌忙噤声。

欧阳静婉猛地坐回椅子上,指尖掐着梳妆台边缘。

确实,她一开始就笃定认为沈知念被蛇咬了,所以从没怀疑过这件事,也没有跟下人们求证。

说到底,其实她根本没见到沈知念的伤口,也没有听到春喜亲口说出沈知念被蛇咬了这样的话。

不过,今日宫中来人,他们虽然夸张了一些沈知念被蛇咬的情况,但是好在裴淮年并没有多问。

“罢了!”她咬牙切齿地挥挥手,“就算淮年问起,就说是下人传错了话。”

但转念想到沈知念方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心头又腾起一股火气。

只是怕沈知念又跟裴淮年嚼舌根,这样的话裴淮年对她恐怕会更加戒备。

第 194 章 当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欧阳静婉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灌了口冷茶,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脸:“得抓紧给淮年纳妾!沈知念在定远侯府两年都没动静,指不定就是身子有疾生不了!等新人进了门,看她还拿什么跟我斗!”

“刘妈,我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找着了找着了!”刘妈立刻谄媚地笑起来,“是乡下我的远房侄女,有十六了,生得跟水葱似的,又不识字,性子也憨实,保证好拿捏。人这两日就送过来,保管合大夫人的心意!”

“好,那就好。”欧阳静婉压低了声音。

……

日上三竿,许阿狸先一步转醒,她刻意往身侧靠了靠,肩头轻轻蹭上宋鹤鸣温热的胸膛,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身侧的宋鹤鸣喉头滚动,眉头紧蹙着睁开眼。

入目是许阿狸泛红的脸颊和散落的发丝,而自己身上只着了件里衣,被子滑落至腰间

这副景象让他猛地坐起身,震得木床发出“吱呀”声响。

“你……”他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凌乱的床榻,瞳孔骤然收缩。

许阿狸适时“惊醒”,发出一声轻呼,双手抓着被子往后缩,直到背脊抵住冰冷的床柱。

她垂着眼睫,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鹤鸣,我们……我们怎么会……”

话音未落,眼睛里就已经蕴满了眼泪。

宋鹤鸣头疼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昨夜的记忆像是被揉碎的宣纸,只残留着送许阿狸回戏班、临走前她递来一杯酒的片段。

“昨夜那杯酒有问题,”他喃喃自语,指腹按压着突突跳动的额角,“我只喝了一杯,怎会醉得不省人事?”

“鹤鸣,你这是什么意思?”许阿狸猛地抬头,眼底满是受伤的错愕,“那酒我也喝了,难道你是在怀疑我?”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语气带着哭腔,“你知道的,我卖艺不卖身。当初你送我宅子、送我金银首饰,我都守着本分……”

她往前跪爬半步,锦被滑落露出裸露的肩头:“如今出了这事,你是想翻脸不认人,让我许阿狸做那坊间耻笑的女人吗?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伶人,除了这清白身子,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

说到动情处,她抬眸看向宋鹤鸣,却又在他回看回来的时候,慌忙收回目光,像被烫到一般。

宋鹤鸣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一阵烦躁。

他曾答应过母亲,不再与许阿狸纠缠,姑姑更是三番五次提点,说让他保持清醒,莫要误了前程。

而且,他原本是铁了心要等沈知念离开将军府的,幻想她气消后能回心转意。

可现在这副场面,让他如何自处?

“昨夜那杯酒……”宋鹤鸣喃喃自语,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床柱上,木屑簌簌落下,“我为何要喝那杯酒!”

许阿狸见他这样的反应,心一点点沉下去,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攥得发白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