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本来正在收拾行礼,闻言动作一滞,“军中战事繁忙,我可能待不了多长时间,此行是赵都尉听?说?甘州县出了新农具,想派人过来看看,又知我是甘州人,见我年幼一直未曾归家便派我来了。”

新农具不作他想,定是哥哥的手笔。

林书阁心想都尉府虽然是平行于郡守府的军事单位,但?一直有?屯田的习惯,听?说?这边有?了新农具,可能是先向郡守府打听?,怪不得魏焕能知道仲宣的消息。

不过,也就?待几日?

林书阁在心中叹气,嘴上却说?:“那这几日回来便好生休息。”

谢谌从包袱中掏出一件东西,看了看林书阁,又有?些?不好意思,“哥哥。”

林书阁回过头来,“怎么了?”

他见谢谌递过来一样东西,嘴角轻抿,眼神有?些?飘忽,“这个给你。”

什么呀?怎么这副表情?不会是要吓我吧?

他带着疑惑打开盒子,却见里面躺着一块羊脂玉,细腻光泽,质地柔和,触手生温,上面雕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

怎么又是兔子?他取下发间的簪子,也是一只兔子,看雕工明显出自一人之手。

谢谌耳后一片通红,耐心等着林书阁的反应,却看到他拿着玉佩和簪子比对。

谢谌其?实见到林书阁时,就?注意到他发间的玉簪了,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哥哥,你在做什么?”

“仲宣,你还有?这手艺。”这要是在现代开个账号,凭仲宣这长相这手艺,肯定收获一大批粉丝。

谢谌没等到想要的反应,主动问道:“哥哥,那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他本想挂在腰间的,但?又怕被碰坏,从衣箱里翻出一根红绳穿好,将玉佩挂在了脖子上,欣赏了一番,想了想又收进衣服里。

谢谌看到他的动作,眼神有?些?不自然,他连忙借口自己一身尘土,要出去洗洗跑了出去。

“等等,你先休息,我帮你烧水。”他在后面提醒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

这孩子,跑什么?林书阁见他头都不回跑了出去,摇摇头,跟着去了厨房,往日自己一个人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今日仲宣回来得做得丰盛些?。

谢谌躺在浴桶里,表情微微放松,他看了看房间的摆设,和以前?相比多了不少?东西。

这是哥哥的房间,刚刚本来要去自己房间洗的,可哥哥说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没烧暖炕房间冷得像冰窖一样,还是在他房间洗吧。

谢谌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一宿都没睡往家中赶,这会到了熟悉的环境,泡在温热的水中有?些?昏昏欲睡。

门外的林书阁见他一直没动静,想问问他要不要添水,“仲宣,要不要添水?”

等了许久,也不见谢谌说?话,他怕出什么事,便推开了虚掩的门。

西北的冬天还是冷的,因而屋内加了炭,林书阁一进来还能感觉到暖意。

屋内的谢谌却歪着头靠着浴桶睡着了,林书阁知道他确实是累的,伸手摸了一下浴桶的水,已经有?了凉意,怕他着凉,林书阁赶紧推了推他。

“仲宣,醒醒。”

谢谌微微睁开眼睛,一看是林书阁,意识逐渐回笼,遽然间从桶里站了起来,又想起自己没穿衣服,手忙脚乱间缩了回去。

动静太大,还溅了两人一身水。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林书阁没说?话,他只看到了谢谌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已经变淡了,只剩下粉丝的印记,有?些?明显没有?愈合好。

前?胸还有?一道深色的疤痕,明显是被利器所伤,如同一条深深的沟壑,林书阁手指有?些?微微颤抖,伸手想要触摸这道伤疤。

谢谌立马反应过来,他背过身去,“哥哥,你先出去好不好,我要换衣服了。”

林书阁眸子间渗出一抹水色,他声音有?些?抖,“我都看到了,还不让我看吗?”

谢谌听?出他声音不对,来不及多想,转过身来,“哥哥,我没事的,打仗身上怎么会不带伤,其?实……”

等他眼神触及林书阁,看到林书阁脸上浓郁得话都化不开的心疼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书阁伸手摸了摸那条蜿蜒的伤痕,他都能想到当时的触目惊心,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还疼吗?”

谢谌怕他担心,不在意道:“早就?不疼了,哥哥送来的药很管用。”

林书阁心想:那当时一定很疼。

谢谌转移话题道:“当时情况危急,我只能跟那蛮子硬碰硬互拼,不过哥哥,他不是我对手,我虽然被他砍了一刀,但?他还是死?于我的长枪之下。”

“对了哥哥,你寄的图纸……做出来了,效果显著,就?算是刚入伍的小兵也能很快熟悉上马作战。”

林书阁见他眼神闪避,一副不想提及的样子,气得死?命揉了揉他微湿的头发,“洗好了就?出来吃饭。”

“仲宣,答应我以后别?让自己伤成?这样。”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留下谢谌心中惴惴不安,哥哥这还是生气?

等他到堂屋的时候,林书阁已经脸色平缓了许多,桌上摆着饭,两个人竟然摆出了一大家子吃饭的阵势。

“闻着好香,哥哥辛苦了。”谢谌嘴甜道。

林书阁眼皮抬了一下,心中喟叹,跟他生什么气。

他看了看谢谌有?些?瘦削的脸庞,“吃吧,回来好好补补,你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