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沉声道:“不?足五千。”
不?足五千,匈奴可有?几万人,虽说这几日双方对?战各有?损伤,但?赵都尉心?中?清楚,若是没有?援兵,这五千人迟早撑不?下来。
“援兵可有?消息?”
“大人出兵时留了调令,江尉丞知道战事不?顺的话肯定会拿着调令去找卫校尉,不?过清泉县离此地?路途尚远,就算是骑兵快马加鞭也?得几日,卫校尉应该在路上。”亲卫说道。
“那便再等等,等援兵到了,我们……”赵都尉胳膊受了剑伤,抬手间血已经渗了出来,他?抽出环首刀,看着越发黑沉的夜色,目光凛然,围着他?的将士纷纷屏息凝视。
突然间,几只?鸟雀扑腾着翅膀飞向黑夜,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心?中?骂了匈奴几句,他?们这几日宛如惊弓之鸟,日日吃不?好?睡不?好?,士卒疲乏困顿,战斗力早已经不?复当?日。
“舅舅,那卫仲宣真能?过来?”韩诀从一边摸了过来,匈奴围困这几日,两军交战无数次,但?匈奴人数占了优势,次次将他?们突围的口子堵住,他?们只?能?且战且退。
他?们这次轻骑出行,一应粮草辎重带的不?多,出来这么长时间,粮草早已不?剩多少,若是谢谌再不?来,他?们可能?不?会死于匈奴之手,而是先要饿死了。
赵都尉淡淡看了这外甥一眼,要不?是韩诀那一仗让他?看错了时机,加上他?多日未有?战功,被几场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轻敌冒进?,他?们哪能?陷入如此境地?,战事未了,等他?回去自然得请罪,不?然何以平这军中?怨气。
他?闭了闭眼睛,没理?韩诀的追问,周围亲卫自然知道赵都尉的意思,都怪这韩诀想军功想疯了,自己中?了匈奴的示弱之计不?说,还累的大军判断失误,中?了木邪的埋伏,这会儿竟敢过来问援兵。
有?人突然想起来一段渊源,好?像有?次秋射之时,韩诀嫉妒心?起,用了阴邪手段偷袭伤了卫校尉,因此还得了重罚,不?过因赵都尉的原因加上自己的军功,竟然又复起了。
他?竟然有?脸问卫都尉何时到,那人在心?中?啐了一口,默默闭着眼睛休息了。
“等等,什么声音?”赵都尉猛然站起来。
“大人,匈奴骑兵突然发起进?攻,朝这边而来。”斥候来报。
“所有?人,即刻上马迎敌,对?了,火药还有?多少?”赵都尉问道。
“早先突围用了大半,现今只?剩两枚震天雷和一些火油。”亲卫回道。
“火油都拿上,弓弩手先随我过去。”赵都尉摸了摸怀里的火枪,对?着亲卫道。
火光冲天,竟然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赵都尉远远看着对?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精壮男子,那是匈奴新?任单于木邪。木邪单于身后黑压压的全是骑兵,手上武器闪出寒光,士卒眼神凶神恶煞,如同草原上的野狼,仿佛只?要木邪单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去撕咬。
“赵都尉,想必今日你们是逃不出去的,劝你赶快受降,我们单于念你战功赫赫,要封你为王,还要将我们公主嫁于你。”一名会汉话的匈奴士卒喊道。
“这厮想让大人投降叛国,如此羞辱大人,待我去取他?性命。”亲卫气得咬牙,都尉大人从未受过如此大辱,这次吃了败仗,军中?士气低沉,士卒本来就有?怨言,这回又听到匈奴招降,岂不?影响士气。
“不?急,你去喊话,就问他可还记得前朝冠军侯?”
他?回头面对?众将士,看着好?些士卒们脸上犹带着伤痕,后边的一些士卒甚至相互搀扶着,“老夫半生戎马,若今日真要战死沙场,也?是我的命数,但?我生在大燕,自当?死在大燕,这里是虎破山,匈奴的地?界,诸位都随我杀出去,我们死也?要死在大燕地?界。”
众士卒被他?视死如归的态度感染,群情激奋,纷纷咬牙切齿,对?,就算死,也?要死在大燕地?界。
“誓死追随大人。”亲卫率先喊道。
其余人也?跟着大声喊:“誓死追随大人。”声音响彻山谷,木邪单于似是听到了这边的情况,抬起了右手,示意匈奴士卒行动。
这边赵都尉欣慰地看着这一情景,“重伤的留在最后,轻伤的都在前边,弓弩手在前射箭,骑兵之后随我冲锋。”
他?一一安排着战事,所有?士卒神情肃穆,眼神坚韧,后来的重伤士卒听着赵都尉的安排,眼含泪水,他?们受了重伤,若真要跟匈奴士兵对?上,没什么活的机会,赵大人竟然将他?们安排在最后面,这是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士卒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手中?握着武器,咬紧牙关,只?等赵都尉一声令下。
林中?飞起一群飞鸟,两边对?阵,一派肃杀之气,这时,一支利箭带着寒光直直射向大燕众将士,随着一声闷哼,一名?大燕士卒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几乎在同时,所有?被浇上火油的弩箭齐发,仿佛流星坠地?一般朝匈奴飞去,匈奴士卒拿起刀剑抵挡,射中?的火箭有?些刺中?了士卒,士卒从马上坠下翻滚着要扑灭火,有?些则点?燃了周围的草木,一时之间,哀嚎声四起,匈奴骑兵的攻势减弱,往后退了不?少距离。
第一次交锋,匈奴死伤惨重,大燕士卒借着地?形优势和武器便利,暂时打下来匈奴的第一次冲锋。
火势越来越旺,因匈奴人见识过火油的厉害,知道这东西扑不?灭,木邪一刀将翻滚的士卒刺死,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们没多少箭了,都给我杀。”
好?些士卒畏惧大燕士卒手上的火药,刚开始对?战时他?们被火枪和震天雷吓破了胆子,吃足了苦头,那些大燕士卒仗着这些东西,几次差点?突围出去,这会看到不?能?熄灭的火油,不?由得想起身边将士被火药击中?的惨状,顿时两股战战。
“噗”的一声,一把弯刀一闪,刚才拿着武器不?敢上前的士卒震惊地?看着这边,倒在了地?上。
“所有?动?我军心?者,犹如此人。”木邪单于手上的弯刀上血痕犹在,声音却听着寒冷彻骨,“兄弟们,随我杀,军功就在眼前。”
霎时间杀声震天,赵都尉带着骑兵和匈奴骑兵短兵相接,武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双方都挥舞着武器,朝对?方刺杀而去,战场上尽是鲜血。
有?大燕士卒手上握着的环首刀都因杀人而卷了刃,他?身上脸上全是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他?随手捡起一把不?知属于哪个同袍的环首刀,朝匈奴冲杀过去。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充斥着血腥气,双方已经杀红了眼。
赵都尉骑着骏马在前,木邪单于狞笑着看着他?拿着长戟在匈奴士卒的重重围困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拎着手上弯刀直冲而去。
亲卫们时刻注意着赵都尉左右,见木邪单于率兵过来,连忙挥刀护在左右,步兵更是手握长戟和盾牌在前防守,亲卫手持弩箭在后,木邪单于带着匈奴士卒竟一时冲不?上去。
他?一双鹰目恨恨地?看着几刀将一名?匈奴士卒掀翻在地?的赵都尉,从部下手中?接过弓箭,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带着寒光朝赵都尉的方向而去。
“大人,小心?。”亲卫用长戟将几名?已经靠近的匈奴士卒刺死,连忙朝赵都尉身边奔去。
箭矢擦过与环首刀,火星四溅,赵都尉手臂微微发抖,“我没事,”他?看了一眼亲卫,亲卫会意,看着周围一个个倒下的士卒,将点?燃的震天雷用投石机掷了出去。
随着“砰”的一声,仿佛大地?在颤抖,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战马受惊发出长嘶,木邪单于单手控着马,“都稳住,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有?火药?”
骨都侯兰克道:“大单于,燕人弄出来的这东西威力太大,今晚我们损失惨重,先休整片刻,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再进?攻。”
说着,又是一声巨响,地?面炸出来一个深坑,木邪单于摸不?准燕人还有?多少火药,今晚这场没讨到一点?便宜,他?手上青筋暴起,“先撤回来。”
这边亲卫带人将眼前的匈奴士卒尽数杀死之后,见远处的火光竟然退了下去,“大人,他?们暂时先退了。”
赵都尉崩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缓了下来,,赵都尉听着剩余的士卒的欢呼,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悲凉。
远处的高地?,老张对?谢谌道:“大人,匈奴人退下去了,我们要不?要……”
谢谌思量片刻,“匈奴人多,贸然上去我们占不?到便宜,你们过来,我们这样。”
“好?,就该这样,这就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