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赢得干干净净。”

狱警推了他一把:“少废话,走!”

门再次重重合上,锁栓落下。

铁门那头,是徐秀芬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而这边,魏长冬的脚步在长廊里拖出“沙沙沙”的声音。

通往刑场的路,不长,但再没有回头。

刑场的枪声并没有传出来。

但魏振国和徐秀芬却在那一刻,像被子弹同时击中了一样,腿一软,齐齐跌坐在地上。

徐秀芬趴在冰冷的走廊地砖上,像条死狗一样,眼神空洞,嘴里喃喃:“我儿……我儿没了,我养了他二十多年,连具全尸都见不上……”

魏振国坐在一边,浑身像被抽空了骨头,蜷缩着抽烟。

那烟也是他从地上捡来的头,不知谁扔的,还残留着别人的唾沫味儿,但他一口一口地抽着,像是能靠这点尼古丁撑起整个人。

儿子死了,女儿也没了,那些曾经跋扈张狂的光景,一夜之间全崩了。

没有人可恨了。

没有人可求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半死不活的老东西,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我们回家吧。”魏振国喃喃。

徐秀芬听到了,抬起头,嘴角挂着口水,像个疯婆子:“回哪?回哪儿?”

她忽然尖叫起来,披头散发地推着他:“咱家早没了!砖厂被赶出来的时候你不说话,住桥洞你也忍!我儿子死了,你还活着抽烟,你还是人吗?!”

337章 过街老鼠

魏振国被她打得不躲也不动,直到她扑上来捶他胸口,他忽然反手抓住她手腕,眼睛猩红。

“他活着的时候你在哪儿?!你不也只会怪人吗?!”

“要不是你整天盯着姜远寒,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们能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你以为我不想救他?我连个律师都请不起,连句上访的门路都打听不着!你怪我?你倒是去找她啊!你不是能吗?!你去让她放了你儿子啊!”

徐秀芬被他甩出去,狠狠撞在墙角,狼狈不堪。

她颤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张早就皱成一团的全家福,照片早在哭泣的泪水里打湿,糊糊的一片。

她缓缓坐在地上,双手捧着那张照片,一点点抚平:“长冬还小的时候……真乖……”

“他三岁就会背诗,四岁自己穿衣服……老师说他聪明,是念书的料。”

“可后来,后来他娶了那个贱人,你被开除了,我娘家也不认我了……”

她喃喃着,像是在对着空气倾诉。

可四下空荡荡的,没有回应,只有寒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带着一股血腥味和铁锈味,像极了人一生最后的落点。

天色彻底黑了。

他们再也没有家可以回了。

街道的灯光点起,他们两个像两具废弃的壳子,互相对视,眼里只剩麻木。

这辈子,他们已经败了。

完败。

魏振国和徐秀芬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两人蜷缩在垃圾桶后头,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冻得嘴唇发紫。

徐秀芬的鞋只有一只,另一只脚打着赤脚,走了一路,早被磨破,血和泥糊在一起,看上去像一团褐色腐肉。

她的棉袄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破成一片一片,袖口处的棉絮外露。

“咱回天桥底下去吧。”徐秀芬哑着嗓子,“被子还在那儿呢。”

魏振国没说话,只是点头。

他们慢慢挪着,从城南的后街绕到东桥下。

那儿是他们之前窝过两晚的地方,有条破毛毯和一床黏着味儿的旧棉被,能勉强躲一晚寒风。

可走近之后,远远就看到桥底下多了三四个人影,有人正在点火烤脚,火苗忽明忽暗,把旁边一床熟悉的烂棉被照得格外清楚。

徐秀芬脸色一变:“那是咱们的被子!”

她像疯了一样扑上去,一边喊一边抢:“那是我的!你们还我!”

火边的几个乞丐腾地站起来,光着膀子的壮汉一脚踹开她:“你的?你写名了吗?早让城管清走了,先来先得,懂不懂规矩?”

徐秀芬被踹翻在地,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又被人一把拎住后领,狠狠摔了出去。

“你算是什么东西,这个地盘是我们的,滚远点!”

魏振国怒火中烧,也冲过去:“那是我老婆捡来的,早就铺下了,你们……”

“你老婆?”一人冷笑,抬手就是一拳,打得他鼻子喷血,“你老婆昨晚还被我摸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