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再难过,眼下也不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
陈宴秋摇摇头去揉眼睛:“冬风刮人,吹到眼睛了,有些不舒服。”
这话倒也不假,山上的风本来就大,陈宴秋细皮嫩肉的,还真觉得眼睛有些疼。
荀淮不作他想,他解下自己的披风给陈宴秋穿上,用帽子罩住陈宴秋的脸:“那我们就下山吧。”
陈宴秋吸吸鼻子:“不用告诉皇上吗?”
荀淮理直气壮:“不用,反正我现在是?个闲人,皇上也不想见到我,叫人通报一声便?是?了。”
陈宴秋:那也确实是?。
净空礼数很?是?周全,虽然两个人是?偷偷跑的,他还是?坚持要?送两人下山。
马车走起来时,陈宴秋掀开帘子向后看去。
只见净空站在寺庙前,对他微微颔首。
他的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王妃,”他好?像听见净空说,“你就是?那个变数。”
在云林寺祈完福,就是?年节了。
自从?那日?大雪之后,京城里?的雪似乎就没怎么化过,或者说,即使有雪在无人处消融,又很?快被新落下的雪花填补。
爆竹声中除旧岁,辞旧迎新,这就是?年。
京城的街上张灯结彩,与往日?相比又热闹了一些。
在荀淮决定不去宫宴,而是?在王府里?过年后,陈宴秋就尤其爱往街上跑,买了一大堆年货,一样一样摆在桌上。
陈宴秋排出几?个最满意的年货来,一个一个指给荀淮看:“这是?炒瓜子,这是?喜糖,这是?窗花,这是?红包……”
荀淮跟着?陈宴秋一个个看过去,奇道?:“你买红包干嘛?”
陈宴秋理直气壮:“家乡习俗,二十岁了也有红包。”
他道?:“府里?有不少?小厮和小丫鬟,都只有十三四岁,理应给他们包红包嘛。”
他窝道?荀淮怀里?打趣道?:“夫君,你想不想要?红包?我给你包一个怎么样?”
荀淮看着?火红的封纸,有些愣。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红包了。
父母没出事时,薛清河每年都会给他红包,念着?他好?好?长大。
只是?记忆太久远,到现在已经有些模糊,记不真切了。
后来入了宫,这些琐事便?交由内务府办理,每年倒也不缺,只是?蕴了期许的红包彻底变成了冷冰冰的封纸,索然无味。
再后来,他随先帝上了战场,冬日?里?想的是?兵士们的冬衣和粮草,过年也只是?跟大家喝一杯。
军营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哪能?懂十多岁小少?年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再然后,他就做了摄政王,是?王爷,是?皇叔,是?长辈。
没有人能?给他红包了。
看着?自己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荀淮开了口:“好?。”
窗外银杏树下的梅花生出了许多粉色的花骨朵。
梅花快开了。
除夕那天,陈宴秋特意起了个大早,搭着?凳子跑到王府门口贴春联。
他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圆领袍子,领口处围了一圈白色的绒毛,发丝低低用红色的绸带束在脑后,面色红润,脸颊肉肉的,活脱脱一个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公子。
他带着?下人,恰好?撞到了去静月湖那天遇见的大娘。
大娘端着?蒸笼,见到陈宴秋奇道?:“哟,这不是?那天来买包子的小公子吗!”
她把陈宴秋当作了王府里?的门客,没有多想,只是?啧啧赞叹道?:“原来是?王府里?的人,我就说怎么生得这般好?看呢!”
陈宴秋从?凳子上跳下来:“大娘,过年好?呀!”
他年纪本来就不大,眼睛亮亮的,瞧上去乖巧得紧。大娘被他喊得心都化了,抓了两个包子塞到陈宴秋手里?:“新年好?啊!大娘刚蒸的,趁热吃!”
陈宴秋惊喜地接过:“谢谢大娘!”
“诶,甭客气,常来光顾大娘的生意啊!”
大娘笑着?走了。
陈宴秋看着?手里?两个热腾腾的包子,扭头往屋里?跑。
院子里?的梅花此?时已经开了。
一树一树的红梅盛放着?,远远看去就像是?在雪里?燃烧的火焰。
陈宴秋把梅花枝拨到一边,悄悄跑到窗前,探了个脑袋朝里?望。
“夫君!”
荀淮此?时正在跟来福一起清点春节给府里?下人和军营里?兵士的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