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抖嘴唇,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手攀上荀淮的后颈。

“那,王爷你轻、轻点……”陈宴秋很没骨气道。

暴雨还在下,噼噼啪啪的雨点落在屋顶上,像是马蹄,又像是战鼓。雨滴击打草木、破开泥土,逼出温润而又潮湿的气息。

既湿热又阴冷,这是独属于夏天的暴雨。

雨敲屋瓦,那声音恰如环佩叮当响,又如同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风吹雨打,铁马冰河。

荀淮吻着陈宴秋。

他予他快乐,也予他痛苦。

汗水泪水糊了眼,陈宴秋撩了撩被水浸透的头发,哑着嗓子道:“王……咳咳咳……王爷,真不要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这话陈宴秋半点没撒谎,他本来身体就难受,又经过这么一遭,已是强弩之末,眼前一阵阵发白,随时都能晕过去。

陈宴秋给荀淮留了一个发着抖的背影,荀淮眯眼看去,能看见陈宴秋后颈处随着呼吸小幅度颤抖的肌肤。陈宴秋露了点指尖在肩膀的位置,看上去有些惨白,竟是跟自己的肤色有些相似,不太健康。

初次破戒,荀淮也知道自己没轻没重,下手狠了些。此时的荀王爷倒有了几分温柔耐心,温声哄道:“那先清理干净了再睡,不然会生病。”

陈宴秋又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扼住开始往骨头里浸的寒意:“……嗯。”

声音嘶哑,只发出了点气音。

他撑着床铺起身靠在床头,微微抬眼,看着荀淮走到门前,隔着那雕花木门吩咐:“去打点热水来。”

自己不着寸缕、浑身斑驳,从里到外都被吃干抹净,身上全是红印子,荀淮却连发冠都没散,只是那红喜服沾了东西,微微乱了些,看上去还是那个芝兰玉树、金尊玉贵的摄政王。

此时他走过来坐在床边,对自己笑得倒是温和,没了半点方才威胁自己的凶相。

“有没有不舒服?”荀淮问。

当然有。

陈宴秋不想说话,只闭上眼,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微微一动,就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在床上如春草般微微蔓延,引来荀淮意义不明的目光。

陈宴秋羞得不行,他拿起旁边的枕头,想要垫在自己的腰上,靠得舒服些。

“哐当。”

陈宴秋动作不太稳,枕头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陈宴秋强打起精神看去,却蓦地瞪大了眼,身体里的血液刹那倒流,又让他发起冷来。

那地上的,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屋内一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王爷,我……”陈宴秋看向荀淮,嘶着嗓子想要解释,却被一股大力抵在了床头,雪中落梅的脖颈被一只手死死掐住!

荀淮甚至表情都没怎么变,他依旧带着几分笑意,整个人伏在陈宴秋身上,手指发力,掐得陈宴秋透出些濒死的惨白。

“呵……”陈宴秋下意识仰头,垂死挣扎般去掰荀淮的手,可是没有掰动一分一毫。

那是自然了,他现在本就没什么力气。

荀淮眼神里满是凛冽的杀意,可语气依旧平和:“陈宴秋,我记得我房间里,可没有这把匕首。”

方才说着情话的声音此时泛着鲜明的冷意,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握住那把匕首,冰冷的刀刃抵上陈宴秋跳动的血管,锋利地划开陈宴秋的肌肤,浸出鲜红的血珠来。

血液流淌,淌过吻痕,淌过牙印,滴到陈宴秋颤抖挣扎的指尖。

第3章 无休止的战争 对象只有陈宴秋一个。……

陈宴秋觉得自己要死了。

泪水糊了视线,在眼眶里积满后又顺着脸颊落下,滴到泛着寒光的刀刃上,血水于是也变淡了些,以眼泪为中心向四周晕开。

呼吸不畅,浑身乏力,颈部割伤,加上才经历了一通算不得温柔的幸事,陈宴秋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耳鸣阵阵,掰着荀淮的手指逐渐脱了力。

“本王知你怪我毁了你的仕途通达,此事倒也不假,因此你前些日子百般胡闹,本王也忍了。”荀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陈宴秋如坠冰窖般,骨骼间都漫上些冷意。

“可本王实在不知,状元郎竟是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刺杀皇亲。”

陈宴秋也觉得原主很胆大包天,可现下这情形,他也说不清楚。

自证难矣,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而且,他知道荀淮没开玩笑。

身居高位,多年生杀予夺,在荀淮眼里,大抵是人命如草芥的。

他可以不顾陈宴秋的意愿随意要了他,也可以不听陈宴秋的解释随手杀了他。

荀淮是真的能要自己的命。

但是陈宴秋还不想死。

他微微松了手上反抗的力道,彻彻底底软了身子,红着眼哭:“呵……王、王爷……你听我解释……”

陈宴秋轻轻抚着荀淮掐着他脖子的手,像是讨饶,又像是安抚,小动物般蹭着要夺他性命的侩子手,是臣服的意思。

荀淮喉结微动,看着喘息发抖的人,心里蓦地生出些微妙的欢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