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端阳大步流星地迈进帐内,对陈宴秋摆了个?“请”的姿势:“皇嫂,你坐!”

陈宴秋对薛端阳点点头,坐在那?茶几旁边,眼光下意识地往那?话本子上瞟了瞟。

只见那?话本子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只乌龟,旁边还写了几个?“王八”。

陈宴秋:……

字迹倒是娟秀,陈宴秋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薛端阳替陈宴秋倒了一盏茶,随口道:“我?这没什么好东西,王妃要将就?着了。”

陈宴秋不动声色地把写着王八的书合上,忙把茶接过:“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哪里?算是将就?了?”

薛端阳摆手?:“我?总归不是自由身,吃穿用度再怎么也比不上皇叔那边吧。”

陈宴秋皱眉劝她:“公主别这么说?,王爷他也是被逼无奈……”

听了这话,薛端阳却是盘着腿随意地坐到陈宴秋对面,叹了口气:“嫂嫂快别叫我?公主了,恐怕我?很快就?不是了。”

陈宴秋原本还在喝着茶,听了这话,他把茶放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端阳,”陈宴秋只得劝道,“王爷他不会伤你的,你尽管放心……”

“我?知道,”薛端阳一时有些激动,她打断陈宴秋的话,语气不免有些快,“我知道皇叔他不会伤我。”

“但是、但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终究是含了泪光。

“嫂嫂,皇上怎么办?”

陈宴秋沉默了。

自始至终,荀淮告诉他的都是,“薛端阳不会有事?”。

至于薛应年,他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荀淮始终没有提及过,但陈宴秋想,或许不会太好。

说?实话,这实在怪不得荀淮狠心。

单说?从?陈宴秋穿越后的这段时间,薛应年就?已是对荀淮百般折磨陷害,荀淮一身病体,恐怕都是薛应年折腾出来的。

他们?之?间的那?点亲情,早就?被薛应年自己消磨殆尽了。

自作孽,不可活。

而且,就?算是如此,荀淮也是被逼到了绝境才奋起反击的,他对薛应年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虽然我?知道,皇上他做的事?情没有哪一件值得原谅,皇叔对我?们?已经是百般忍耐。”薛端阳垂下眸子捏紧茶杯,手?指因为过于用力,都微微泛着白。

“可是嫂嫂,”薛端阳对陈宴秋道,“他是我?亲弟弟。”

“他是我?亲弟弟啊,我?怎能?看着他陷入绝境……”

说?到这里?,薛端阳突然起身,跪在了陈宴秋面前。

可即使?如此,薛端阳的脊背也是笔直的。

陈宴秋被薛端阳吓了一跳,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就?要去拉她:“端阳!你干什么!”

“你忘了吗?你是梁朝的公主,王爷说?过你是天潢贵胄,怎能?随意跪人?总之?你快起来……”

“不,”谁知薛端阳性子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她抬头望向陈宴秋,语气甚至带了些恳求,“嫂嫂,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这是端阳最?后的请求。”

“若嫂嫂同意,我?以大梁皇室的身份发誓,从?此之?后,成王败寇,悉听尊便。”

陈宴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打了胜仗,屈蔚今日心情好,想着去寻谢泠说?说?话。

他晃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薛端阳的营帐前头。

甫一见到他,守卫们?便想到了荀淮嘱咐的话,下意识紧张起来,全身紧绷。

眼看他就?要走过去,守卫们?正要松一口气,不料那?人竟然就?这样折了回来,满脸好奇地盯着那?营帐里?头看。

“喂,守卫大哥,”屈蔚用扇子柄敲了敲守卫的肩膀,对营帐努努嘴,“那?里?头的是谁啊?看起来似乎不只是你们?大梁的那?位公主啊。”

守卫:……

你怎么又回来了!

荀家军一向军纪严明。他单膝下跪,对屈蔚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回燕帝的话,属下不知,您还是请回吧。”

“这就?急着赶客啊,”屈蔚挑了挑眉,“可我?看方才我?走过来时,你好像很紧张啊。”

“莫不是那?营帐里?头,藏了你家王爷的宝贝?”

守卫是个?武将,说?不过屈蔚的伶牙俐齿,憋得脸红脖子粗:“军令如山,下官无可奉告,还请燕帝陛下恕罪。”

屈蔚来了兴趣,还想说?两句,却看见那?营帐里?走出了个?人来。

那?人还同薛端阳说?着什么,此时似有所察地扭头,冷不丁同屈蔚对上了视线。

屈蔚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

眼前人瞧上去年岁不大,是个?纤瘦的少年人。他一身青衣,唇红齿白,墨发如瀑,眉眼舒缓温柔,举手?投足间皆是灵动,让人平白想起春日里?和煦的风。

还是个?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