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剑在车内毫无章法地乱撞,划破了不少装着粮食的袋子,大米水一般往外流, 洒了一地。

剑抽出去的时候, 还带出去不少大米。

“哎哟,守卫大哥你这是干什么……”陈冉的演技很?到位, 语气焦急, 或许还有几分真心实意在,“袋子破了,有些粮食不好运过去啊……”

守卫的回?答很?不客气,听上去竟有些理直气壮:“没办法, 还是要?做做这样子检查检查的,要?是你这车里运了别的东西,我又怎么跟上头交代?”

“守卫大哥,你看我哪像那?种人……”

守卫不想再与陈冉废话:“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挡路了。”

陈冉:……

若不是你突然发难,我们早就出城去了!

十几辆粮车终于还是被运出了城,这一趟算是有惊无险。

“王妃,我们已经出城了,”等?粮草辎重队走?到了京郊较为偏僻的位置,陈冉连忙把陈宴秋放了出来,“在车里呆久了,王妃没闷着吧?”

陈宴秋方?才一直想要?堵住哗哗往外流的大米,脸上沾了不少灰尘,一双手也灰扑扑的。他看着满地狼藉,有些担忧地对陈冉道:“陈大人,这些米怎么办?都漏出来了,还能运过去吗……”

“王妃别担心,这些我们有人会处理。”陈冉对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人重新把车里的大米装了起来。

陈宴秋这才放心。

他们是清晨出城的,此时天?色终于亮了,周围的景物也清晰了些。

郊外草木萋萋,鸟鸣啭啭,空旷无人烟。风也清凉,云也清冷,一条隐蔽的小路从他们脚下延伸,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陈宴秋方?才只胡乱束了发,青丝在空中肆意纷飞。

陈冉把崔明玉交给他的包袱递给陈宴秋:“王妃,这是崔大人交给你的。里面有几套衣裳、出入城门的通关文?书,还有不少银子。”

“此去娄山关,山高路远,王妃一切小心。”

“陈大人,那?你呢?”陈宴秋接过包袱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娄山关吗?”

陈冉答:“粮草的确要?送到娄山关去,却?并非是由微臣运送。微臣只是寻了个借口松王妃出城而已。”

他对陈宴秋笑了笑:“幼禾还在京城,这世道太乱,我必是走?不了的。”

陈宴秋了然:“京城也不安全,陈大人你也保重。”

陈冉道:“微臣知?晓。”

踏上崎岖山道的时候,陈宴秋又回?头望了望。

青石砖块垒起的城墙上,明黄色的旗帜随风猎猎而响,不少兵士在城墙上面无表情地走?着。

再往上,便是层层翻卷的黑云和云层之上被压抑住的天?光。

今日似乎是个阴雨天?。

陈宴秋突然想到,站在城外,是看不见王府和紫禁城的。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

似乎快要?下雨了。

官道上全是官兵,陈宴秋与来福没办法,只能寻着方?向,沿着林间小道前行。

一路上磕磕绊绊,倒也有惊无险。只是两人都不是体力好的,走?了没多远,太阳竟是西斜,就快要?落山了。

夜间行路最?不安全,两人在一个破庙里歇下,打算第二天?再上路。

庙内的石板缝隙里生满了杂草,院里种的树倒是在这荒芜中得了势,长得茂盛参天?。树枝顶开了屋顶上的瓦,伸进那?神殿里来。

神殿里供奉的是一尊观音像,足足三人高,手里捻着柳枝,垂眸看着地上的两人,眼?神悲悯。

只是因为废弃多时,那?神像已经有些破败,彩漆掉了七七八八,陶土烧出来的身躯上已经有了些许裂痕,瞧着十分惨然。

陈宴秋进神殿时,先在神像面前拜了拜。

“形势所迫,只能借住于此,还望您见谅。”

陈宴秋与来福在神殿里头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来福拂去地上的灰尘,又把衣服垫在地上,这才对陈宴秋道:“王妃,条件简陋,只能先委屈着了。”

陈宴秋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玉佩摇摇头,并没有觉得委屈。

只要?能见到荀淮,怎么样都行。

他们寻了些干树枝来,在角落升了一团火。来福去打了水烧开,在水“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响中,他们啃起包袱里的干粮。

干粮是一大块硬巴巴的馕,陈宴秋没吃出什么味道,反而嚼得腮帮子疼,难以下咽。

他用瓢舀了一瓢水,就着水逼着自己把馕吞了下去。

两人吃完饭,来福帮着陈宴秋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这样和衣靠着火堆躺下。

来福始终记着两人的身份,离陈宴秋离得远远的,只遥遥对陈宴秋道:“王妃,你睡吧,奴才来守夜便是。”

陈宴秋觉得有些冷,往火堆那?头缩了缩这才道:“来福公公,我们换着来吧。你守前半夜,等?会儿你记得叫我。”

来福下意识道:“这怎么行……”

困意袭来,陈宴秋已经不想听来福说什么:“这是命令,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这句话,陈宴秋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