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忍者痛,一身不吭地喘气。见荀淮走进蹲下,一言不发地打量自己,谢泠对荀淮冷冷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荀淮对他笑了笑:“太傅大人放心,我现在?不杀你。”

“本王只是在?想,你这?条命对于屈蔚来说,究竟有?多重。”

听了这?话,谢泠躺在地上缓着呼吸,又一次沉默了。

主将被擒,燕军的士气不免弱了些。

虽然燕军仍旧占了数量上的优势,但?林远收到了张彦的传信烟,立刻回营支援。

无数兵士呼喊着从山丘上冲下来,印着“荀”字的军旗在?空中猎猎作响,凝视着被血液浸湿的战场。

他们身手矫健、训练有?素,所过之处几乎无人能敌,燕军们几乎是在?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败下阵来。

战无不胜,所到之处片甲不留,这?才是真正的荀家?军。

林远带着兵,蹙着眉头寻找荀淮与薛端阳的身影,漆黑的眼瞳里映着火光。

“王爷,属下来迟了。”见到了荀淮,林远急急地走过来,确认荀淮与薛端阳都没有?受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荀淮对他道,“可有?张将军的消息?”

提到张彦,林远刚刚才和缓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还没有?,方才我收到了他的传信烟,就回营了,后面一直都再没收到他的消息,恐怕……”

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话林远没说出口。

荀淮脸色沉了沉,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皇叔!”不远处的薛端阳朝荀淮喊,“这?小孩怎么办?真的不杀了吗?”

谢泠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他面色惨白?着,被薛端阳捆了个结结实实。

既是如此,青面獠牙的面具也被他牢牢捂在?脸上。

“这?面具质量还挺好。”薛端阳嘟囔道。

“不急,”荀淮走过去点?了谢泠的几个穴位,帮他止住汩汩往外流的血,“有?时候活人远比死人有?价值。”

薛端阳只觉得死人远比活人安全?,她?还想说什么,山林里却?忽地多了一大片明明灭灭的火光。

“什么人?”察觉到不对劲,薛端阳首先拿起长枪就要?迎上去。

荀淮开口止住她?:“端阳,先别动。”

“若是想要?偷袭,他们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荀淮道,“况且张彦还没回来。”

“走吧,”荀淮道,“去看看屈蔚究竟想做什么。”

几人说话的功夫,举着火把的人已经赶到了他们身边。

身着紫衣、墨发披散的贵公子依旧不羁地笑着,眉梢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显出些森然的冷意来。

他的紫衣沾了血,在?贵气中添了些冷艳,漂亮得雌雄莫辨的面容上隐隐透着怒火,在?这?散发着血腥气的烈火中,如同?鬼魅一般。

见到燕国的旗帜,荀家?军的人立刻把他们团团围住,一层又一层,用铜墙铁壁来形容都不为过。

“……屈蔚。”谢泠有?些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来。

见了在?血泊里奄奄躺着的人,屈蔚一直笑着的嘴角终于沉了下去,身手透出浸人骨髓的、压抑的怒意。

只是这?怒意转瞬即逝,众人再看过去时,他却?又是笑着的。

就是笑得有?些瘆人。

这?人就是屈蔚。

荀淮脚步很慢,却?意外踏得很稳。他慢慢走到屈蔚面前,开口道:“燕帝来访,礼数不周,还请见谅了。”

“你就是荀淮?”屈蔚收回目光,对荀淮道,“久闻王爷大名,如今一见,倒也是不负盛名。”

他对谢泠遥遥指了指:“不知?我家?小师父怎的冲撞了王爷,朕先赔个不是,不知?王爷可否把人还我?”

他拍拍手。

被五花大绑的张彦从屈蔚的身后露出来,屈蔚对荀淮粲然一笑:“怎么样?你换一个,我换一个,很公平,对吧?”

嘴巴被塞住的张彦听了这?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屈蔚。

奇怪,这?人看着也不傻啊。

此时此刻,被围困的是他们,主将被擒的也是他们。

往最坏的方向说,荀家?军也是损失他这?一个副将而已。

他们根本没有?谈条件的筹码和底气。

谁知?荀淮却?对他道:“要?还人,可以。”

“只是我有?个条件,若是燕帝能答应,那我们就都好说。”

屈蔚冷白?色的手指死死捏着手里的扇子,沉默了几息后才道:“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陈宴秋捡起落在?水坑里的小像。

这?不是个很好的征兆。他眉梢微蹙,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把小像擦干净,收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