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轻罪案子，法官一天要处理好几个。他们案件的排号位于上午的中下部，还算可以。

毕竟刚开始审理案件的话，法官和陪审团的头脑都还比较清醒精神，在这段时间里总是最为苛刻。但等到中下部的排号时间，他们的大脑已经十分疲惫，只想快点下班，便会开始放水。

“连时间点都对我们有利。”乔纳森微笑着对李莉和黎光说道，“所以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李莉也笑了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是等当她和黎光真站上了庭审台子的时候，心里难免涌上了一些紧张。

毕竟这种经历能有的人实在是不多。

高坐在法庭上的法官拿过她的案件卷宗，神色疲惫地看了一眼，随后黑色的眼睛从镜片上方穿过，直直地看向李莉和黎光。

“Li·Lee。”法官严肃地说，“你被指控为报假警，你有什么要辩述的吗？”

听见这话，李莉的脸“刷”的一下就失去了血色，眼眶微红，微含泪花，身体还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面对如此指控承受不住般地摇摇欲坠，整个人如同风雨飘摇中一朵坚强的小百花。

乔纳森立刻接上，说道：“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正在经历她朋友从国内带回来的丧亲之痛，实在是无法言语，请您原谅她，并且给我机会，代为转述。”

这时，李莉张了张嘴，却在发出声音之前，酝酿好的眼泪刚好顺着她的两颊滚滚而下，她在心里想到：

小强……

法官见李莉确实一副十分悲痛的模样，便点了点头，对乔纳森说道：“那就由你代她论述把考林斯先生。”

而陪审团的成员们看见李莉“欲语泪先流”，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同情。

“感谢您的许可，尊敬的法官阁下。”乔纳森点了点头，说道，“正如您所见，我的当事人正在处在莫大的悲痛之中。与其说她是报了假警，不如说是反映了我们社区居民普遍存在的，对于警方的根植心中的不信任。并且，还有一事我不得不提，我的当事人在能够站上今日的庭审台之前，甚至遭遇了警方在没有辩护律师到场的独自审讯，人权遭受了严重的侵犯。还是我及时赶到，才制止了警方对我当事人人权的持续侵害。否则，尊敬的法官和陪审团们，你们都无法在今日，在此时此刻，在此神圣的法庭上，看见我的当事人了。”

陪审团哗然。

少数族裔、年轻女性、人权侵害、警察压迫。

这关键信息直接拉满。

第109章 巧舌如簧

“肃静！”

法官重重地敲了敲锤子，让躁动的法庭听众安静下来，转头问警局代表人，说道：“确有其事吗，警长？”

警局代表人脸色十分难看，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们没有将那份口供记录呈递作为证据上去。”

法官翻了翻资料，确实没有看见口供记录，只有警局的接线记录以及内容录音，还有各个路口的监控视频。

“你可以继续说了，考林斯先生。”法官说。

“谢谢，法官阁下。”乔纳森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法庭中间，“请问，尊敬的法官阁下，尊敬的各位陪审团成员们，你们也是有外出艰苦求学经历的，请问您们当初求学之时，就没有过对自己温暖家人的思念吗？就没有过在夜深人静之时，面对书山卷海之刻，内心涌现出想要回家的欲望吗？”

乔纳森停顿了一下，等待陪审团的成员们回忆起往昔岁月，然后继续说道：“我的当事人刚满十八岁不久，她就背井离乡、漂洋过海、不远万里地独自来到我们国家求学。面对全然陌生的文化和语言环境，家人与朋友同她相隔着大洋与时差，她只能独自在这里生活，其中艰难孤苦，想必不用我多说。”

“而且，当好不容易有熟悉的朋友到来，带给她的却不是短暂的陪伴与安慰，而是是来自国内的悲痛噩耗。”

好像这段话说到李莉心坎中去了一般，她的眼泪瞬间流得更凶了。

又因为是在法庭这种庄重肃穆的环境下，李莉竭力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只有一两次短促的悲鸣从她喉咙里溢出。

法官自然是听见了李莉的哭声，心中涌起了一些怜悯，说道：“考林斯先生，先给你的当事人递两张纸吧。”

在乔纳森的设想中也有这一环节，所以他随身带了一包手帕纸，放在西服内袋，听见了法官这么说，便立刻转身将面巾纸拿出来，递给了给李莉。

李莉松开正在猛烈互掐的双手，红肿着眼睛接过纸巾，撕开包装，抽出来两张，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谢谢。”李莉吸了吸鼻子，很有礼貌地小声说道。

乔纳森看着她，铁蓝色的深邃眼睛似笑非笑，似乎正在对她说：做得好。

李莉将用过的纸巾捏在手心里，又低下了头。

头一次哭这么久，眼泪要流干了，再酝酿一下。

乔纳森递完纸巾，回过身，又是一副正义凛然的精英律师神情。

“尊敬的法官阁下和陪审团成员们，这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会在这种情况下不悲痛、不伤心呢？”

乔纳森在余光中看见，陪审团中有几人已经在缓缓点头了。

“如您们所见，我的当事人只是一名经济拮据的学生，她既无金钱，也因为学业问题没有时间，能够及时赶回家中奔丧。她只能移情于此地，通过自己文化的方式在城市公墓告慰本地的亡魂，以获得自己内心的慰藉。法官阁下，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舍己为人的高尚品德？”

法官刚想点头。

“反对。”警方律师举起了手。

法官说：“反对有效。”

警方律师说：“根据被告人自述，她完全是为了找刺激才会去到城市公墓的。”

法官看向乔纳森。

“证据呢？”乔纳森直直地看向那名律师。

律师一愣。

这句话唯一的记录就是警方审讯时的李莉口供，但是这份纸面证据是非法的，根本没有办法作证。

法官见警方律师不说话了，便说道：“请为你的证词提供证据。”

警方律师抿了抿嘴，底气不足地说道：“回法官阁下，我们无法提供有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