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1 / 1)

话音未落,便听见旁侧李容徽轻声开口:“棠音可是睡不着?”

棠音轻轻应了一声,小声开口:“我想起白日里的事来,总是觉得不安。”她微停了一停,伸手攥紧了身上盖着的繁复而厚重的描金锦被,复又轻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回瑞王府?”

李容徽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纤细的手指自锦被上拿开,拢进自己的掌心里,只低声道:“棠音不喜欢皇宫吗?”

棠音微愣了一愣,下意识地轻轻摇头。但旋即又想起来,如今偏殿里的灯烛都已经熄了,便又轻声开口道:“皇宫其实与相府一样,不过是一座宽阔、富丽些的府邸,谈不上什么喜欢与不喜欢。”

“若说真有什么不

喜欢的,大抵还是在这宫墙里,为了权利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人吧。”

黑暗中,李容徽默了稍顷,旋即微俯下身来,轻咬了咬小姑娘白玉般的耳珠,语声有些低哑:“那棠音会讨厌我吗?”

“你不一样”棠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待话音一落,又听得李容徽低低一声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这般问的,一时间整个耳廓便也微微红了起来,索性便将整张脸埋进了被子里,只小声道:“明日里还要起身呢,早些睡吧。”

可李容徽却没了睡意,只顺势吻过小姑娘柔软的颈,哑声道:“明日里闭门谢客,不必急着起身。”

“都累了一整日了”棠音一慌,赶紧挡下了他的手,拿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明日里,我还想去见昭华呢。”

李容徽见小姑娘执意不肯,便只轻咬了咬她珊瑚色的双唇,在她耳畔轻声道:“无妨,明日里见过昭华,总归是要回来的。”

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

棠音面色愈红,只轻阖上眼,装作不曾听见。

许是抱着明日里去玉璋宫的念头,棠音这一阖眼,倒是很快睡了过去。

以至于,不曾听见一夜的风雨声。

翌日清晨,天光初透,棠音便被外头的一阵嘈杂声惊醒。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棠音披衣自床榻上起来,一道由着白芷与檀香伺候她洗漱,一道困意朦胧地去问身旁立着的李容徽。

李容徽面色如常,只随手拿了柄玉梳替她顺着长发,平静道:“若是棠音想知道,等梳洗完,我们一并出去问问值夜的金吾卫。”

棠音轻应了一声,心中也有几分不安,便令白芷与檀香加快了一些动作。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棠音便已梳洗罢,也不上妆饰,只素着一张芙蓉面,随意披了一件淡色的狐裘,便随着李容徽一道往殿外走。

昨夜似乎是落了一夜的小雨,今日起来,寻仙殿前的白玉阶上,仍旧蒙着一层水雾,更有甚处,已是结了薄霜,十分湿滑难行。

李容徽放心不下,索性便将小姑娘横抱而起,一并往殿门外走去。

“旁人都看着呢,你快放我下来”棠音一张柔白的小脸立时烫红了大片,只慌乱地伸手去攥李容徽的袍服袖口。

指尖才刚碰到他袖缘上锁着的金边,却听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旋即便是一阵熟悉的嗓音慌乱入耳:“王,王爷宫里出事了”

棠音抬眼望去,见是盛安,又听他这般开口,一时间心中也是一紧,只下意识地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盛安低着头不敢直视两人,只颤声道:“回王妃,是,是八皇子居住的兴南殿闹了刺客。还是冲着一双小皇孙来的……等金吾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棠音面色微微一白,方想开口,却听盛安又放低了嗓音慌乱道:“这桩事,本应交由大理寺审理。可,可如今八皇子妃状若疯癫,竟”

他迟疑一下,还是颤声开口:“竟口口声声指认王爷是行凶之人”

第150章

棠音听他这般开口,最后一缕困意也散尽了,轻握着李容徽袖缘的玉指收紧了几分,在那玄色的大氅上,带出散乱的褶皱。

李容徽却似并不意外,只淡声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盛安迟疑了一下,却终究没多嘴什么,只躬身应下,紧步退出了殿外。

棠音这才回过神来,只担忧地放轻了声音问李容徽:“兴南殿出了事,我们可要随金吾卫过去看看总不能就这般任由隐藏在暗处之人,栽赃嫁祸。”

“若是八皇弟认准了是我所为,去了也是无益。”李容徽轻应了一声,便复又抱着她往暂住的偏殿中行去。

方走出数步远,还不待棠音再度开口,他的语声便又如霜雪般悠悠自上首落了下来,似有深意:“棠音又怎知道是栽赃嫁祸?若真是我所为呢?”

棠音耳缘上微微一红,见庭院里再没旁人了,这才放轻了声音小声开口:“你昨夜一直在我身边,哪也没去。兴南殿的刺客,又怎会与你有关。”

“昨夜,我确实不曾出过寻仙殿半步。”李容徽轻瞬了瞬目,放低了嗓音缓缓道:“可若是我提前吩咐了暗卫去做呢?”

“毕竟,在入宫途中,棠音也是觉得我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的。”

原来是还惦记着这个。

棠音拿他没法子,只轻轻叹了口气,小声答了:“入宫的时候,我确实是这般想的。”

李容徽握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分,那张昳丽的面孔上倒是没什么变化,看不出喜怒。只轻声问道:“那如今呢?如今棠音是如何做想?”

“你说过,你会尽量兵不血刃地处理这桩事。”棠音抬眼看向他,轻声开口:“我想,既然你这般答应了我,便不会对两名稚儿下手。”

“我信你。”

李容徽垂落的羽睫轻轻一颤,却并未开口,只是抱着她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随着他的步伐落下,迎面一阵热风淡淡而来,却是不觉间,已走到了槅扇跟前。面前,便是垂落的锦帘,手头绣着的锦绣河山近得仿佛伸手可及。

李容徽便静静立在垂落的锦帘前,视线也缓缓落在上头金线浮绣的大好山河上,良久,薄唇轻轻抬起,只轻声开口:“棠音,你也不是第一日出入宫廷了。应当知道,在触手可及的,至高无上的权利跟前,人心总是会变得格外诡谲叵测。”

“如此,棠音可还信我?”

棠音的视线于那华美的锦帘上轻轻一落,便又抬起眼来,重新看向李容徽,一双墨玉般的杏花眸,仍旧是清冽而凝定:“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婚事上写过的话?”

李容徽低应了一声,眸底渐铺上一层缱绻笑影,只轻念道:“无论身份如何,无论来日如何。此身此心,永不相负。”

即便是今日里听来,棠音一张瓷白的小脸上,仍旧是红云微侵,只将脸埋在他怀中,赧然开口:“既然都写在婚书上了,在祖宗牌位前做过了见证,那还有什么好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