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 / 1)

昭华听她方才说不是自己买的,还倒是白芷檀香等侍女上街的时候自街边带回来的,便也没再与棠音计较,只就这她的手随意咬了一口桂花糖糕,哼了一声道:“看来我家音音心里还是有我的。不是那等重色轻友之人。”

“重色亲友可不是用在这里的。”棠音不知为何,倏然想起了李容徽那张昳丽的面孔,略有些心虚地轻错开视线,只小声道:“近日宫里可又出了什么事?”

毕竟李容徽并无实职在身,如此忙碌,便只能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了。

可令她诧异的是,昭华只略想一想,便顺口道:“没有,一切都与往常一样。”

“都与往常一样?”棠音有些讶异。

昭华见此便又重新深想了一想,秀眉霎时蹙起,带得额心上那枚赤红色的花钿都为之一颤:“若说有,那便是那成日里装神弄鬼的国师日渐失宠于父皇,倒是新来的那劳什子南明子,成天被父皇召见,近几日里,更是日日跟在身前,离不得他。”

可这两位道长如何斗法,却与李容徽没有半分关系。那他近日里又在忙些什么呢?

棠音捻了一块糕点在手上,细细地想得有些出神,直到昭华又唤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将糕点搁下,又将案几上的账本等物一并收好,吩咐白芷去拿了双陆棋盘与檀香子过来,这才轻声笑道:“你好容易来一趟,不提这些不高兴的了。不如再打几把双陆试试。”

“成。”昭华一口答应下来,随手拿了黑子道:“但是没彩头总是上了几分意思,还是得压点什么才行。”

棠音持白坐在她的对面,也笑道:“这几日里我学着管账,相府里有什么东西,我都大致有了个印象,你只消说想要什么,我定能给你寻出来。”

昭华闻言也忍不住笑道:“你相府里新收了两百抬聘礼,怕是比我玉璋宫还要富足几分,就不赌这些俗物了。”

“那赌什么?”棠音被她说得有些赧然,忙低垂下脸去,只抿唇轻笑着问她。

昭华一抬头丢出骰子,得了个‘双陆’,立时挑眉道:“若是你输了,那就陪我去盛京城里玩上一日。若是你赢了,条件便由你来定,如何?”

“好啊,你得了个‘双陆’才说这次啊,看来这条件我是没机会提了。”棠音也笑,伸手一掷骰子,果然只是两个三罢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玩了一阵,终于还是棠音落败。

棠音便也让白芷收了棋盘,对昭华道:“这回是我输了,我们这就收拾收拾,去盛京城里玩上一日。”

“这可不成。”昭华却坐着不动,只挑眉道:“如今都快午膳了,怎么能算一日?”

她说着,扫了眼被搁置在一旁的账本,这才勉强哼了一声道:“这样吧,今日我先回去,让你将账本理了,明日天一亮,我就在相府门外等你。”

棠音便也笑应了一声,又与她说了一会小话,便亲自送她出了相府正门。

*

翌日雨停,棠音天未亮便已起身,由着檀香与白芷为自己洗漱更衣。

待一切准备停当,走到相府门外的时候,金乌才方自厚重的云层中跃起,将稀薄的日色均匀洒落在青石地面上。

而在这深秋的日色中,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已停在门前,车前立着一位生得格外妩媚些的公子哥,宝蓝色衣袍配着金冠,凤目流转间,便可让无数怀春少女倾心。

可惜,棠音是见过昭华如此打扮的,便也半点不讶异,只笑着迎了上去道:“今日里又是男装出行,是想去哪里?”

“自然是……去一些女儿家去不得的地方。”昭华笑着瞬了瞬目,却并不明说,只带着棠音一道上了马车。

随着马鞭声轻轻一响,马车向着闹市的方向,绝尘而去。

日色在青石地面上移过寸许,只是一盏茶的时辰过去,便有一人,逾墙而来,身姿轻捷地落在棠音闺房的长窗之外。

他双手捧着一只硕大的紫檀木盒子,指尖还挂了一小袋龙须糖,雪白的糖丝正随着他的动作,在纸袋里轻轻晃荡,散出缕缕甜香。

但这缕甜香顺着长窗涌进了闺房中,却像是水滴入海一般,没有传来半点回应。

李容徽微微一愣,将紫檀木盒子搁下,轻叩了叩窗楣。

房内传来女子讶然地一声,继而棠音的贴身侍女檀香打开了窗户,迟疑着对李容徽道:“瑞王殿下,小姐不在府中。”

“这才清晨,能去哪里?”李容徽剔羽般的眉慢慢蹙在一处,渐渐生出几分警惕之色。

檀香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可还未斟酌罢,便觉得眼前微微一花,方才还立在窗楣外的男子,已展开身形,向着府门外的方向飞掠而去。

仿佛方才那句话,不是问她,而只是低声自语了一句罢了。

檀香迟疑一下,扭过头来问一旁的白芷:“白芷,我们要不要去给小姐报个信?”

白芷迟疑道:“我倒是想,可这要如何报信?你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檀香犹豫一下,还是小声道:“我,我方才在府门外,听到了一些。”

“昭华公主似乎说,说,要带小姐去一些女儿家去不得的地方。”

“女儿家去不得的地方”白芷仔细想了一想,面色霎时褪尽了血色,提着裙裾就慌忙往外跑:“那还不快去给小姐报信?”

“可千万不能被瑞王爷逮个正着。”

第120章 捉奸捉双 公子是想玩些新鲜的?

车辇于朱雀长街尽头停下, 昭华只吩咐宝珠在此处等她,便拉着棠音七拐八拐地往小巷子里走。

眼见着四面的人声渐歇,棠音也有些好奇道:“我们究竟是要去何处, 为何越走越是偏僻了?”

“到了你便知道了。”昭华笑应了一声, 随手将方才吩咐宝珠买来的幕离给她戴上:“你扮男装也不大像, 还不如就这样,戴顶幕离便好。”

幕离纯白色的纱幕层层落下,眼前的光影便也暗了一层, 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乳白的薄雾, 并不十分真切。

棠音便被她这样带着,不停地往前走去, 大约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眼前豁然开朗。

四面皆是一座座雕栏画栋明月楼,彼此牌匾上悬挂着的细碎红绸足有三丈多长, 一直从匾额上垂落到将近地面的位置, 随风舞动如满楼红袖招摇。

若是等天光暗下时,所有临街的的小轩窗打开, 这红绸,也会被姑娘们各自的舞袖所掩盖, 如招展的花枝,勾住游人的魂魄。让人不自觉地走进楼里去, 喝上一杯薄酒,又等到宵禁了, 便顺理成章地在楼中住下。

“这不是甜水巷子?”棠音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幕离下一张小脸转瞬便已红透,忙停住了步子, 拉着昭华的衣袖往外走:“这里头全是花楼,我们宁可饶些远路,往其他地界走。”

“我想来的就是这里。”昭华却笑出了声来:“这不就是‘女儿家去不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