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雯能感受到他的手掌在颤抖,明?白赖斯教授现在仍处于一种应激状态,不过他的话王雯也能理解,谁也不敢确定沈缙云对人类完全没有威胁。

她的眼神微微闪烁,眉头皱起。

因为?这个时候,她才回忆起起码在两周前,自己看待银发青年的态度还?是警惕居多,就跟现在的赖斯教授差不多,但仅仅几?天过去,心态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信任对方?,只要青年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即便是前所未有的阿卡姆大混乱,她也没有慌乱成六神无主?的模样。

这种镇定的底气,毫无疑问就是来源于银发青年。

人类都是慕强的,尤其是当?一个看似站在人类阵营、且真的有能力制止怪物侵蚀案的存在出现在身边,那种安全感无法匹敌。

直到被赖斯教授点出来,她才悚然惊醒。

他们是不是对银发青年太放心了?

换句话说,是不是有些....太过依赖对方?了?

从一开始的城市侵蚀案,到怪物大学,再到失落山峦、半神....等?等?,一直到眼下的阿卡姆入侵案,似乎从始至终,调查员都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往往都是银发青年以压倒性的力量快速解决了一切。

....

“您说得对。”

她轻声回道,表情有些恍然和若有所思。

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冷汗从额头滑落,王雯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

假如说,有一天银发青年真的要对调查员做什么,那他们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总部的X系统都对祂完全敞开,所有资料都没有保密性,就连内部的很多人....不说别的,就说张泽,他从城市侵蚀案就一路跟着对方?,内心早就被其折服了。

想到这,她也只好叹了口气,遮掩住心中升腾起的担忧。

此时,阿卡姆小镇之外的地方?。

人手大部分被抽离,一部分忙碌着灾后重建,一部分前往增援,能留在调查员总部的人很少,仅关押着数千名怪物的实?验室中有工作人员值班。

哦,还?有一些实战经验不足的实习生?和病患。

深夜,寂静的病房中,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窗外也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打扰她,但不知为?何,一股没来由的心慌席卷了全身。

她忍不住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表情惊恐又古怪,像是在梦中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玛拉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来回踱步。

身边负责照顾她的护工也因此被惊醒,立刻上前查看她的状况,并?询问是否有什么需求。

但紧接着,护工听见玛拉停下走动,牙齿磕磕绊绊、吐出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她声线颤抖,如同呓语般轻声说道:“我梦见....所有人都会死。”

“什么?”护工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玛拉转过身,怔怔地看着暗色的窗外,像是又陷入了魔怔,令人无法判断她究竟是否清醒。

“你家里养过鱼吗?”她意味不明?地突然问道。

“....”

“鱼缸和鱼都是很脆弱的,一旦被外力挤压,很容易就会导致里面的生?态系统毁灭。”

“对于我们来说,鱼养死了可以换新的,可以丝毫不在意地将手伸入水面,戏耍那些金鱼,看着它们因恐慌又不能逃离而失控乱窜,那样似乎很有意思....”

玛拉用手撑着窗棂,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大口大口艰难喘气,惨淡地扯出苦笑,她的嗓子?粗哑,声音极为?干涩。

“祂们....也是这么想的。”

那些诞生?于宇宙深处、扭曲、崎岖的身影,越来越多地将视线聚集在地球上,凝视着这颗星球,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祂们一般,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越来越多了。

“灾难要降临了。”

在护工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恐惧的视线飘过窗外,与高高的天际混合,夜色浓重,她本该什么都看不见的。

*

处理完所有的外神子?嗣后,已经?接近天亮了。

祭坛被毁去后,原本无法被伤害到的怪物也开始露出疲态。

它们本来就是爱格伯特通过炼金术法阵去祈求外神,再与人类女?子?交合所诞生?的邪异幼崽,此时没有了与潘神连接的媒介,自然力量会大打折扣。

调查员们利用热武器,总算消灭完了其余的怪物。

这场战役下来,不光是伤亡问题,很多人都因怪物的模样而受到不小的精神影响,导致心神崩溃,被送进了医院。

剩下的人也都疲惫不堪,阿卡姆的重建工作不得不往后推迟了两天。

沈缙云倒是不觉得疲惫,他的身体在吞噬了诸多奇怪的东西后,早就进化成了自己都看不懂的样子?。

有时候青年也会怀疑,自己似乎已经?不能用“人类”来自称了。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废墟现场,视线从那些焦急的面孔上一一划过,旁观着他们的悲欢,有种无法融入的错觉。

除了那些不明?真相的学生?和当?地居民?,调查员们向他飘过来的眼神都有些畏惧和古怪,偶尔几?个甚至透露出些许狂热。

比如张泽,他又在往自己的工作日志上记载什么“如皇帝般强大的银发青年回来了”,“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一次堪称伟大的壮举”,“能跟随在祂的身边是一种无上荣耀”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