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铺上确实不舒服,但在床上反而更睡不着了。方青只能说自己的认床越发严重。

别问,问就是认床。

总而言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到第二天的晚上九点五十分,方青没有像昨晚那样生龙活虎,他半死不多地躺在床上,和罗云道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就是床。

罗云道说他一吃完饭就回到床上睡,已经睡了三小时了,差不多了。

“赶紧起来,时间不够了。”

拖拖拉拉又给了方青十分钟的赖床时间,他们本来计划好九点三十去刨坟,这会儿都十点了。

“起了起了。”方青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罗云道又看见他俩颗小虎牙。处于怠倦期的野兽,罗云道突然想到。

再把时针往前拨,将时间退回到今天上午十点。

许老汉严重腐烂的尸体终于要埋进土里了,根据村里的习俗,这具尸体要埋在山脚下村落的坟地里。他们村的人死了,都埋在那儿。

梁丕和姜州前往村中继续调查,想再挖出什么线索来。比起第二手资料,当然是自己了解更为详细确切。而方青和罗云道则帮忙去埋尸体。

坑挖得不深。

罗云道心想这岂不是很容易会被野狗刨出来。

村长边挥锄头边问:“你们城里人是不是没见过刨坟埋人的?”

“是没见过。”罗云道帮忙把土拢到一边,他的速度不快,一看就是不太干农活的人,“我们那儿不兴土葬。”

“也是。你们都有殡仪馆,火化咯。”村长抹了把额头的汗,“早点埋好,中午就太热了。”

方青跟着挥锄头,但没使力气出来,轻飘飘的,好像在扬土。

他说:“罗哥,你来试试,这锄头死沉。”

“别偷懒,你看村长刨得多快。”罗云道看着那木头柄的长锄头,心想这起码得十来斤吧。

村长憨厚一笑道:“我们农村人,农活做惯了。这种东西,不嫌沉。”

许老汉的尸体套着麻袋,扔进了土坑里,村长和方青一铁锹一铁锹地盖上土。许老汉的媳妇陈菊带着一大篮子的纸钱和果品,等小土堆垒成之后,她趴在边上又哭又叫,哭够了之后,把篮子里的纸钱全烧了个干净,说什么到了地下使劲花,不够了就托梦,她再给烧过来。

这些纸灰洒在许老汉的坟头,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

罗云道咳嗽了好几下,捂着嘴也不管用。

方青拧着眉问:“怎么不给他竖个墓碑呢?”

村长摆了摆手,道:“你不懂,我们大螯村横死的人,都不讲究立木牌。这么哭一下,也就算完事了。不搞别的守灵啥的。”

“这样啊。”

方青对村长说道,“别的事没了。我们先回去了。”

在路上,罗云道用纸巾擤了下鼻涕,一鼻子灰。他还在回忆这个纸团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突然想起来大螯村没有施行垃圾分类。

第46章 许老汉之死(17) “操,果然是空坟……

“操,果然是空坟。”

方青举着从村长家后院猪圈旁顺来的锄头,对着小土包一顿狂掘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许老汉连尸体带麻袋地消失了。

罗云道蹲下来,用手机最后一点电,照在了被抛开的土堆里,泥土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没有麻袋的纤维,没有渗出的血水。难道这化肥编织袋质量这么好了?

“你鼻子灵吗?”罗云道站起来对警戒四周的方青道。

“怎么了?”

“你过来闻闻,有没有尸臭味。”

方青笑起来,道:“你当我狗呢。”

“少废话,快过来。”罗云道招了招手,方青放下锄头在罗云道身边蹲下,他用手指抹了一点白天许老汉下葬位置的泥土,放在鼻子前仔细地闻了闻。

“有吗?”

“没有。”方青想随手用衣角擦一下手指,罗云道递给他一张纸巾。方青道:“你怎么随身带着?”

罗云道意味深长道:“一看你就没经历过没有手纸的痛苦。”

方青说你不要开车。

罗云道说他在说上厕所。

“尸体味道那么大,没道理闻不到。”方青正色道,“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大螯村的夜晚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白天的东西在晚上被抹除了。”

“所以,为什么是许老汉的尸体被抹除了?”罗云道皱着眉道,“我本来还想着,或许我们把他的尸体刨出来,仪式就能进行下去。”

方青把手纸揉成一团,丢进土坑里,又把土往回填,说道:“新队友的作用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嘛。”

“姜州?”罗云道问。

“对,梁丕没那么好整。”方青道,“姜州似乎对我和梁丕的戒心都很大。到时候,我们分成两路走。你带着姜州。对了,你能弄晕他吗?”

“应该没问题。”罗云道活动了下手指道,“往颈动脉敲是吧。”

“嗯哼,手别太黑。要死人的。”方青叮嘱道,“虽然是随机匹配到的队友,但不能当一次性消耗品使。”

罗云道本以为方青终于说了一句良心话,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句是:“好歹要多用几次再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