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吐一下。”梁丕突然站起来，他起身的动?作太仓促了，带到了椅子，发出刺耳的移动?声?。他快步朝包间外走，猛地?打开房门时，没想到和门外端着热水壶的服务员面面相觑。

“我进来倒水。”服务员露出热情的笑容，“壶里泡的是老板自己的茶叶。”

梁丕没有理会侧过身走了出去，而服务员走了进来，依次给圆桌边上?的三个空杯子倒上?了大半杯茶水。等?服务员也离开后，方青才说道：“难怪梁丕以前住院的时候说梦话，说什么猪在走廊外边。”

“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比较久，你觉得他说了全部的实话？”

“他应该说了他自认为能够说出口?的部分，他自己说的不一定保真的地?方，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创伤后脑海里进行?了再加工。但他的妹妹是被猪吃掉的，这一点绝对真实。”

“我也这么想。”罗云道若有所思。梁丕所说的内容目前为止和石湖村中他经?历的都大致能对上?，尽管梁丕前科累累，但这不是随便胡诌就能出来的剧情。

罗云道伸手去拿杯子，发现?从玻璃杯中传来的温度并不烫手，他说道：“我们极有可能被偷听了。”

“他端水刚好和梁丕出门对上?的概率太低。基本上?就是站在门口?了。”方青喝了一口?茶水，入口?的温度虽然没冷，但估计最高也只?在35、6度左右，“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谈话？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还魂街，第一次走进这家?饭馆。他在这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服务员，除非他有第二层身份。”

罗云道说：“也有一种可能这里的居民除了我们之外都有第二重身份。你还记得排在我们前边的那两个人，他们的对话吧。‘你跟新人说呢么多?做什么’，我们都是同一批进来的人，为什么我们就是新人，而他们能知道这么多?东西，说我们是第一次来。这就很奇怪了。按照这里目前开展的模式，我们进去，拿到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岗位。但他们又是怎么出来的？”

“在这里上?班上?到一半说辞职了想去还魂街外面看看？”方青说道，“这个设定的确有说不通的地?方。”

罗云道和方青聊完这个话题不久，梁丕就从包间外走了进来。他坐下来，手指摸到倒了水的被子，立马说道：“你说我们下去把这服务员打一顿会不会有所收获？”

“如果是你的单人密室，请你随意。”方青说道，“或者等?我和罗云道走了之后，你再找服务员挑事，看看会发生什么后续。”

梁丕把目光投向罗云道，显而易见是在认真考虑这个行?动?而非在开玩笑。于?是罗云道也回以谨慎的态度，建议道：“我暂时想等?晚上?看看情况是否会有所变化?。如果你攻击服务员，最大的可能性是被街道处的人带走，之后会怎么样就难说了，我们目前收集到的线索太少。而且你的保安身份的用处没有完全体现?出来，明天周一才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诚然你用武力威胁，可能会让这个人说出实话。他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咬死不说。届时他举报你，你就得不偿失了。除非你想把事情做绝。“

梁丕笑了笑，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道：“人多?眼杂，我再考虑考虑吧。”

他本想说其余的东西，但被偷听打断之后，梁丕就失去了继续自我受虐的兴趣，他说道：“吃完饭了，走人吧。我说的也够多?了。我跟程医生都没交代那么有细节。罗云道描述的梁群玉，我觉得就是梁环长大几岁之后会有的长相。这一次的密室说不定在拿我作筏子。”

方青说道：“难得当上?一会儿主角，你别那么快瞎折腾导致自己提前下线了。”

梁丕不以为意地?说：“放心吧，我现?在对这条还魂街充满了探究欲，一定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拿我的经?历当素材，很好玩么。“

出了饭馆，梁丕的保安工作有硬性规定到岗时间，而方青和罗云道都没有正式上?岗，因此有了可以在这个街道到处溜达的空闲。于?是三个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方青问罗云道想先去哪里。

“街道办事处。”罗云道早有计划，他说道，“我们不是刚到这块地?方吗，不如去办事处问一问有没有地?图，方便我们迅速熟悉环境。服务这么周到热情的地?方，有这种便民措施，不过分吧。”

不过两个人都不知道街道办事处的方位，方青在路边随手拦了一个路人NPC，问街道办在哪儿。

“一直往前面走，拐两个弯，看到一个喷泉，就到了。”

方青又问了一个人，这两个人的回答都像统一培训过似的，分毫不差。方青不信邪，等?待几分钟后又问了一位，同样是如此。

他小声?道：“密室写的台词也太省事了吧，怎么都是同一套，一个词都不带换的。”

“它可能也没想到都告诉你了，你还要问三遍吧。”

第269章 入住还魂街（9） 何知君和姜州在还魂……

何知君和姜州在还魂街闲逛的第一站是轻工二厂家属院。这是何知君再次打开地址簿挑选出来的结果?, 除了新?界小?学和新?界中学外，订购鲜奶地址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这个家属院，有二十八户, 占了全部订率的半壁江山。

跟还魂街道路上呈现的热闹场景比起来，工人鲜奶的订购率低到?不可思议，到?底是这家鲜奶有质量问题, 但看学校的订购似乎可以排除这个原因, 还是这条街上的住户没?有饮用牛奶的习惯？

姜州找了个刚在外边支起的小?桌板边吃完面的人问路，他问轻工二厂家属院在哪。

“这一片不都是吗？”中年人抬手指了指路对?面的那一片灰黄色的四层楼高建筑物?，“都是家属院啊。”他继续给姜州指路, 说：“看到?利民?剪发和旁边的修理店没?, 中间不是有条过道吗, 往过道里面走，后面那片全是家属院。”

二人穿过还魂街的马路主干, 来到?对?面那条过道外。兴许是过道就夹在两个店铺之间的原因, 光线进入得很?少, 昏暗得就像走进了下水道, 还有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霉味。

这条店铺中间的夹道路程比二人想?象得都要长，差不多走过了有三进平房的距离, 他们才走到?头?, 看到?了夹道外面的光线，这引发了姜州十分久远的记忆，他忍不住说道：“你不觉得这就跟桃花源一样吗？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你见过长成这样的桃花源？”何知君反问。

家属院和临街店铺间隔着一块空地，但这块空地的“空”已经被大量自行车和三轮车填满，大部分都放在雨棚下面，摆放得很?密集, 放在最里面的自行车估计得举过头?顶才能拿出来。

“你看这车。”姜州说道，“车架都生锈了。”少部分自行车歪道在雨棚外，有一辆刚好挡了姜州和何知君的路，姜州在把它扶起来靠在一边的时候发现了，自行车整体的金属部分全都锈得比较严重，好像在海水里泡过一样。

“这还能骑吗，骑着骑着不得全散架了？”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何知君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车都太旧了，太久没?有被人骑过。这不是一个居民?区该有的样子，太陈旧了。”她?的手指在一辆附近的自行车车座上抹过，指腹上沾了一层灰，“这么多自行车，看起来比较新?、没?有生锈的甚至不到?十分之一，而且都在雨棚的外围。”

姜州也跟着察觉出了有哪里不对?劲，说道：“这里停放的车理论上都应该是家属院的居民?用车才对?。但却废弃了这么多，几乎就像一个废弃自行车回收站。如果?是小?区居民?的出行工具正常更新?换代，这些车应该被挪到?另一个地方去，被清理掉，而不是放在这里占位置，让新?车没?有地方放置。难道是因为这里没?有物?业管理的原因？早知道应该让梁丕到?这里来当保安，不比在小?学当保安强多了。“

何知君望着不远处十来栋前?后连排坐落的家属院单元楼，思索道：“其实?这个总体的自行车数量对?于整个家属院理论上入住的住户数量来说是合理的。这四层楼高的单元楼，看样子是一层走廊连通五户的构造，一户就只算三个人，一栋楼也有六十人。算十栋家属楼，也有六百户，入住率不是百分之百，算百分之八十也有近五百人。这五百人全用的老破自行车，还是他们都不骑自行车改走路上下班了？这不可能吧。“

何知君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找到?问题的关键，但是她?没?有办法一下子归纳出来。她?说道：“我?们再往里边看看吧，肯定还有线索。”

雨棚外边是一条横贯南北的内部路，应该是绕着家属院铺了一圈水泥地，内部也是联通的，道路之间用花坛进行填充，只不过不知是秋季的缘故还是花坛本身无人打理，大部分草皮都枯萎了，只剩下光裸的泥土，一些干瘪的枝叶耷拉在花坛边缘，有一些狗尾巴花倒是健在，变成了金黄色与黄褐色，成为其中唯一夺目的色调。

中央花坛的边上有一排宣传栏，灰色的落地不锈钢宣传窗，上面是暗蓝色的挡雨棚，用的是透明?的塑料，不像车棚顶上的材质是铁皮，有三个窗口，从左至右用红色字体在顶上贴着，依次是：政务公开栏、轻工二厂企业文?化宣传栏和信息公开栏。

第一个栏目里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纸质文件曾经粘贴过的痕迹，第二个栏目所占面积最大，占了所有橱窗面积的二分之一。

何知君正准备站到?栏目面前?阅读起来，才第一眼她?就被文字中央的一朵莲花配图吸引，在莲花上坐着一个盘腿的孩子，何知君一开始以为这是要讲哪吒的故事，虽然和企业文?化似乎南辕北辙。每个人都向哪吒学习的话这工厂就不用干了，哪个领导有这本事能降服一群极具叛逆精神的工人阶级哪吒？

她?再定睛一看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这个坐在莲花上的孩子穿着一身现代服饰，其实?样子有点像打跆拳道的练功服，但颜色是灰色，看上去就又有点像寺庙里的居士服。这图片显然不是实?拍而是电脑后期合成的，还在孩子的脑袋周围加了不少祥云特效，和一圈明?黄色的发光状线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孩子的双手罩着自己的脸，所以看不清长相。

更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张图片底下还有一句配文?，写着的是：闻闻我?，香不香？

于是何知君心想?这难道是讽刺漫画，尽管还没?看出是在讽刺什么。她?叫正在研究单元楼的姜州过来，说道：“你来看看这个宣传栏，上面的东西?太古怪了。”

“万法归一，正念修行轻工二厂第一届香功集体研究大会正式落幕。”姜州走来念出了这篇宣传文?章的标题，纳闷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听起来怎么这么不正经呢。”

“你有听说过这东西?吗？香功？这会不会是气?功的一种？”何知君问。

姜州道：“我?闻所未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