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受到了?第二次惊吓,这次倒没有吓得大叫,但两条腿已经跟面条一样软了?,他几乎是扶着墙才走到主?卧的床边,父亲头破血流的尸体正摆在床上?。床头上?有血迹,还有猛烈撞击的痕迹,不知道?是被谁按着活活撞死了?。

“怎么全死了?...”姜州喃喃道?,看到母亲死了?他就?该意识到的,家里这么安静,父亲估计也难逃此劫,要是他刚刚能想到这一层,不至于被连着吓了?两次。他思考问题还是太不全面了?。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他去处理尸体,他还没这个本事,再说了?该怎么处理,难道?要把父母抛尸野外吗?这个密室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实在是一头雾水。既然父亲也已经死了?,那就?没必要再把毯子拿出去,姜州走出卧室把母亲的尸体扛了?回来,一起摆在了?这张床上?。

他忽然感觉这个场面太过荒诞幽默,母亲和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躺在一起了?,直到死亡的这一天,才被自己的儿子亲密无间地?摆在同一张床上?。他关上?了?主?卧的门,慢慢走回自己的卧室,搬运百多斤重的尸体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他有点累了?,当然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他的精神太过紧张,导致他十分?疲惫。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缓了?缓,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出自己的卧室一步,他自己的卧室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家里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走出去,就?要面对?父母死亡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这都是假的,都是密室模拟的,他再次给自己洗脑,但还有一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母亲上?吊勉强可?以解释成自杀。那么父亲是怎么死的?看这个现场,不太可?能是自己发狂把脑袋往床头上撞。肯定有凶手。是谁跟自己的家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总不可?能是母亲先把父亲撞死了?,再自杀吧。他知道母亲没那么大的力气,能够制服一个中年男人,必然是除了?母亲之外的人作案。可?如果是跟家里人有深仇大恨,那为什么姜州自己没事人一样?一醒来就?躺在床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很明显是舒舒服服地在睡觉。

要是母亲和父亲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死的,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睡着。如果是别人闯进家里仇杀,姜州的卧室门没上?锁,怎么独留了姜州一个人没事。

那么只有唯一一个解释,姜州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在密室的剧情安排下,他自己杀了?父亲和母亲。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力气去制服一个成年男人,把他的脑袋往床头上?撞。

老天,就?算自己不是什么孝子贤孙,就?算母亲和父亲对?自己没有那么亲厚,他也从?没有这个变态恶毒的想法要把他们全部弄死啊。密室给自己安排的人设也有点太离谱了?,姜州皱着眉,心想,而且杀死父母之后?,“我”还那么心安理得地?回自己房间睡觉,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到,真和本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不知这个密室要花多久时间,万一要过很久,那尸体腐烂了?该怎么办。而且母亲和父亲都有工作,长时间不上?班,警察找上?门又该怎么办。他不会要在密室体验一把坐牢吧。

姜州思考着种种的善后?问题,忽然他听见?一阵消息提示的乐声,这声音很熟悉,就?是从?自己的手机里传来的,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更改过。

待办事项中写道?:27号下午四点诊所。

27号?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正是今天,这会儿是下午两点整,看来是“他”设置了?提前两小时通知。好消息是他终于有事情干,不用待在家里和两具尸体分?享同一个空间。坏消息是,这个诊所又是什么情况。

密室给待办事项也不写清楚点,好歹写一下诊所叫什么名字啊。不过这样的话就?不符合设定了?,密室对?于剧情的设置一向是很周到的,一个人给自己留消息提示,怎么可?能把经常去的地?方?写出完整的名头。

手机里没有关于诊所的更多消息,姜州查看了?自己的手机,里边的许多软件都点不开,倒是能上?网,只能看静海本地?新闻,他看到好几条都是关于静海最近猖獗的犯罪活动?,还呼吁市民减少晚上?外出。怎么回事,他记得静海以前治安也没这么差啊。

如果自己经常去这家诊所,那没准手边就?有医保卡和就?诊记录,那样就?能知道?是哪一个的诊所了?。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了?几个他最常放东西的位置:书桌抽屉,床头柜抽屉,书柜底下的一个抽屉。

但说来好笑,他是在书桌椅子上?放着的书包里发现的,最该找的地?方?他拖到最后?才去看。确实,这个时间自己应该高中刚毕业,如果要出门,他经常会背这只黑色的斜挎包。

斜挎包的夹层里有一张医保卡和一本薄薄的蓝色病历本,以及一个塑料运动?水杯,一小包手帕纸,一串钥匙,甚至还有一罐子口?香糖。看来自己在入睡前已经准备齐全,正等?着午睡结束去诊所看病。他试图看病历本的内容,自然是一个字也看不明白。但他起码得到一点基本的线索,那就?是他去这个诊所已经有四回了?,隔一周去一次。

这又是一个设定,在现实里姜州的身体好着,高中毕业那会儿在外面到处跑,从?来没有定期去看病的情况,也不知在这个密室里,他被安排得了?什么病。不过看他狂性大发弄死母亲和父亲的事实来看,他觉得自己多半得的是精神病。

病历本的背面有这个诊所的名字和地?址:友和心理诊疗所 静海市东部大道?德雅路3103号。

果然如此,姜州不免有几分?沾沾自喜,看来自己的推理水平已经很有几分?长进,逐渐向罗哥靠拢,有点料事如神的潜质了?。这个密室的规模,多半又是团体密室,也不知道?梁丕去哪里了?。姜州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地?址,离自己家有三十几公里,坐地?铁能到,再走八百米就?是。

姜州去厕所稍微收拾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身上?没有沾染血迹,又理了?一下刚睡过十分?凌乱的头发,接着去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背上?挎包出门去了?。

周中的三号线上?人并不多,静海市最拥挤最有人气的只有四号线,有充足的位置供姜州落座。地?铁上?的画面和现实毫无二致,姜州看着对?面玻璃窗上?的自己,甚至恍惚于自己是否真的来到了?密室,又或者是一场脱胎于现实的噩梦。

地?铁坐了?四十分?钟,一路坐到了?德雅路站,姜州走出地?铁口?,跟着手机的导航一路走向友和诊所。德雅路附近全是老旧居民区,友和诊所就?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旁边是一家红底白字招牌的花甲米线店,再旁边是一家小百货超市。

姜州推门进去,发现诊所内部的环境十分?整洁雅致,门口?还摆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迎客松盆栽,树枝上?还挂着几条喜庆的红色绸带。诊所进门就?是一个用屏风挡着的等?候室,屏风上?是很常见?的梅兰竹菊的图案和题字。等?候室没有人,有两排沙发可?以坐,还有三张小圆桌,其中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纸杯,里面有没喝完的纯净水。

问诊室的门紧闭着,门上?还挂着一个就?诊中的牌子,姜州去翻了?一下牌子的背面,写的是空闲。看来他前边还有人,诊所内部空间不大,除了?等?候室与问诊室,就?还有一个洗手间。姜州发现墙壁上?贴着一个宣传公告栏,上?面本来有两个放照片的地?方?,现在只有一张。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中年女人,看起来颇有气质,下边是对?这位诊所中唯一的坐诊医师的介绍:宋芝昌,女,心理学博士,医学硕士,1993年毕业于国属医科大学医疗系,获国属医科大学精神病学与精神卫生学硕士,丰□□立医学院心理学博士。曾任静海人民综合医院心理科医师,安息桥精神病院临床心理科副主?任。

安息桥?姜州一愣,梁丕和方?青这俩不就?是安息桥医院的好病友吗,难道?这是密室指引我在这里碰见?他们两个?

等?候室没有更多线索供姜州挖掘,墙边有一个矮柜,里面放了?一些心理学科普书籍以及自我疗愈相关的书,姜州都不是特别感兴趣,当务之急,他得想想,一会儿见?了?医生他该怎么说。他都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要是医生看出来他毫无之前的记忆,穿帮后?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他叹息一声,实在不行他就?一言不发,全当抗拒治疗,且听这个宋医生怎么说。他胡乱地?思考了?一阵,大部分?的精力都不由自主?地?消耗在如何处理家里两具尸体上?,不知不觉间到了?三点五十,问诊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姜州想得太投入,乍听见?响动?,浑身一哆嗦,猛然回过神,抬头看去,却发现是自己特别熟悉的一个人从?问诊室走了?出来。

罗哥,他刚要张嘴喊出声,就?看见?罗云道?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第194章 斩首之邀(26) 姜州呆呆地看着罗云……

姜州呆呆地看着罗云道给了自己这个眼?神后就?没了下文, 反而像不认识似的从自己身边走过,什么意思啊这是,我们这是要儿童相见不相识吗。

他踌躇了一下, 往罗云道身边走去?,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一眼?,装作十分羞涩地搭讪道:“你好, 我也是这里的病人, 我叫姜州。”

罗云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事?”他拿起桌上的纸杯,走去?饮水机接水。姜州看罗云道没有更多的反应, 也没有拒绝交谈, 一副默认的态度, 于是继续胡编乱造道:“没什么事,我就?”他眨巴眼?睛, 脑子?里快速运转了一番, 灵机一动想出一个绝佳的借口?, 赧然道:“就?想认识你一下, 感觉你挺帅的。”

其他都是假的,这句倒真是实话, 之前姜州在密室里看罗云道穿休闲装和?衬衣比较多, 那些衣服一看就?很贵,让人感觉高攀不得。今天却看到他只穿着件黑色的宽松短袖和?长裤,姜州顿感新鲜。罗云道身上那股精英味荡然无存,看上去?人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几乎像个大学?生。

听到这句台词,罗云道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真有点佩服姜州的脑回路了。但他的面上还是十分镇定?, 甚至带点无奈地说道:“我叫罗业。”他的反应就?像一个正常被搭讪的人,除了两个人性别一致这点稍微特殊了些之外。

怎么换了一个名字,但这不要紧,大概是密室更改的。姜州并没有放在心上,打蛇随上棍道:“那我可以喊你罗哥吗?”

“随你。”罗云道喝完水,把纸杯捏扁了丢进饮水机边的垃圾桶里,“你不进去??”

姜州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道:“还有几分钟。”

“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姜州殷勤地递上自己的手机,“我发誓我不会?骚扰你的。“

罗云道给了姜州一个眼?神,那意思明明白白就?是我信你才有鬼。不过他的态度显然已经?是见惯了太多来搭讪的人,已经?形成了一条独特的反射弧,态度很随和?也很敷衍地接过姜州手机,往备忘录里打了一句话:隔壁米线店见。

姜州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收下手机,目送罗云道从诊所离开,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调整了一会?神情,然后打开了问?诊室的门?,他心道,要不今天就?来咨询一下同性恋问?题?省得一会?儿没话说了。

问?诊室里布置得很舒适,没有医院里那种常见的冰冷严谨的感觉,墙上挂着几幅小型的油画,左边靠墙的位置摆着两张对谈用的沙发椅,地上还有一块圆形的长毛毯,沙发椅上摆着一只兔子?玩偶。房间右边对门?的位置,一张木头办公桌前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女人。

“宋医生。”姜州说道,他感觉宋芝昌甚至看起来比照片上更年轻一些。他坐到办公桌对面的那把椅子?上,椅子?上还放着一个坐垫,坐起来很舒服,这个问?诊室看起来无一不贴心,萦绕着很淡的熏香味道。他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心想,大不了张嘴胡说,我是精神病我有理。

宋芝昌合上书本,把它放在一边,姜州瞥了一眼?,他看过的书不多,对这本名为斩首之邀的书毫无印象,反正是本世界名著吧。

“今天还是老样子?,我们聊上一小时?。”宋芝昌抬头,注视着姜州,她的目光很平和?,没有那种让人不适的探究感,“你最近睡得好吗?”

姜州点头,心想刚才在家,镜子?里的人连黑眼?圈的没有,看起来比现实中的自己不知健康多少倍,道:“睡得挺好。”

宋芝昌微笑,说:“看来上一次的治疗效果不错。”姜州在心里嘀咕,鬼知道是什么治疗,你说好就?好吧。他决定?主动出击,避免聊太多关于之前治疗的话题,就?说道:“我刚刚碰到你这边的上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