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航顾自开电脑,头?也没抬:有什么好?谢的,没别的事我要打游戏了。
我分手了。
噢。
陈思佳逗留在桌边,难得还没立即走,但下一步就?要走时,陈思航突然来了句:为什么?
跟他没感觉,没意思。
是吗。
陈思航戴上耳机,游戏界面的音乐还没响起来,他听见了陈思佳走时带门的声音。
陈思航和?陈思佳都爱吃西红柿炒蛋,不过这碗菜总是摆在离陈思航更近的地方,渐渐陈思航就?不爱吃了。有一天一筷子没动?,母亲问他怎么不吃。
吃腻了呗。
后来这盘菜总摆在陈思佳那边。
客厅的墙上曾经?挂着陈思佳那幅得奖的字,她死以后父亲把它和?其余的遗物一并收起来了,只留下墙上明显的挂痕。陈思航某一日经?过客厅,清晰看见钉子上的“定风波”,尽管他确信上面空无一物。
如是这般的回忆还有许多,不经?意间?思绪涌起,陈思航总能有些新发现。
陈思航在嫌疑人无罪释放后曾上门拜访。那是他辛勤跟踪一周后发现的落脚点。
在调查期间?陈思航没有给警局留下此人容易冲动?仇视嫌疑人的标签,甚至没有给警局留下多少印象。不过是众多家庭里爱打游戏不爱社交的普通孩子,碰巧姐姐被谋害了,仅此而已。
说?是嫌疑犯,其实也不过是众多被调查者里,让陈思航福至心灵地觉得,绝对?是这个人的人。
陈思航以为犯罪者的生活都是很不堪的,然而打开门时嫌疑人表现得并不意外,并对?陈思航说?:“对?不起,我有洁癖,你介意我给你鞋套,你再进来吗?”
“你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我为什么要害怕?”嫌疑人请陈思航走进玄关,地板被打了蜡,光可?鉴人,肉眼几乎看不到有一根头?发或灰尘在上面。“死亡很值得人害怕?”
“你不意外我认为你是杀人凶手吗?”
嫌疑人摇头?:“也许你去所有被调查的人家里拜访了。也许你是个偏执狂。”
“一看到你,我觉得就?该是你。可?他们没有证据。”
陈思航坐在了盖着防尘套的沙发上。
“你下此定论的依据是?”
“直觉。”
嫌疑人忍不住微笑起来,道:“其实,我一见到你也觉得你很亲切。”
“我跟你这种变态杀人犯有什么好?亲切的?”陈思航掏出了揣在怀里许久的水果?刀。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杀人,受害者是我的父亲。我想你也会把你的父母杀掉。这是迟早的事。”嫌疑人目光平静如水地注视着陈思航,那黑沉沉的眼眸陡然让陈思航浑身一震。
“你别胡说?八道。我好?好?的干嘛杀我爸妈?我跟他们又没有深仇大恨。”
“我跟你姐姐也没有深仇大恨。我们素不相识。”
“你承认是你杀了我姐姐。”陈思航冷笑。
“这点你早就?感知到,莫非从我嘴里说?出来,会让你有种了大奖的快慰么。”
即使被刀抵着脖颈,男人仍不慌不忙。
“只是我没想到你第?一个会杀的人是我。杀了我替你姐姐报仇,还是说?你只是找了个借口?来杀人?”嫌疑人道,“你很爱你姐姐?”
陈思航又点头?又摇头?,他不知自己?的脖子出了什么问题。
“你比你以前?更?爱你姐姐了。”男人把手指搁在陈思航的胸口?,陈思航才发现这个男人在家还戴着手套,“其实,她没有死。她就?活在这里,你感觉得到吗?在她死后的每一天,她的身影非但没有逐渐褪色,反而越来越鲜艳…”
“是她的死,才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不过我猜,在你家其他人的心脏中,她正在比生前?更?快的速度衰退。不,即使陈思佳还活着,她也不会比现在得到更?多的爱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陈思航道:“活人和?死人根本不一样。”
男人嗤笑:“是吗。那你杀了我吧。如果?只有我的死才能让你认清这个问题的话,你就?杀了我好?了。”
陈思航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温度,和?他说?话时喘出的气息。他一时间?感到眩晕。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她?”
陈思航这个问题问向了在场的两?个人,包括他自己?。
“素昧平生,也无纠缠,也无所求。我确实没有理由去杀她。不过,我曾经?和?她有过一阵短暂的对?话。”
“你想听吗?”
陈思航没有回应。
“她说?她感谢我。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但是她很庆幸自己?马上可?以解脱。如果?她的死能够让她的家人永远怀念她的话,就?这样死了也很好?。”
“我不想再做一个符号和?一尊人像了。”
“这是她的遗言。”
……
“你胡说?。”陈思航的手微微颤抖着,在男人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她不会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