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讲完了。”梁丕说完后,众人一片嘘声,感到非常失望和无聊,明?明?氛围渲染到了实处,结果?虎头蛇尾。有人说道,听上去你像什么也没讲嘛,一点都不恐怖,连个结尾也没有。

“那你最后回去了吗?”罗云道问。

“当然回去了。我不是说我走进家?门了吗。”梁丕咧嘴大?笑?,“最后我拼命游,几乎感觉自己要死了,才游了回去。回到家?里,我弟弟好端端地在坐在饭桌前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我的头发和衣服都在淌水,一路走来就像水鬼爬到了岸上,到处是我留下的水迹。“

“他们看到我,什么也没有说,没有问我消失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解释为什么病得要死的弟弟忽然间就痊愈了。我张了张嘴,最后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询问的必要。”

“这就是我最后说的,我推开家?门,他们正在吃饭。于是我去换了干的衣服,坐下来一起吃饭了。至于石子菌那些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我知道这个故事恐怖在哪里了。”有一个姑娘突然说道,“很有可能?最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故事?中的男孩在溺水时产生的幻觉,前面提过石湖的水很深,这个小?男孩几天没有吃过什么饱腹的东西,湖心岛又离岸这么远。他不可能游过去的。更有可能?,石子菌这个东西也不存在。小?男孩的父母为什么要让他去采石子菌呢,我觉得很明显就是要让他在岛上回不来,他们很有可能?知道这几天天气很差,会涨水,算好了才逼小男孩去采菌子救自己的弟弟。而且,他弟弟也根本没有生病,这些都是父母编织的谎言和借口。“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呢。我的推测是,男孩可能?不是这个家?庭亲生的孩子,而他们真正的孩子出生后,他们就想方设法丢弃。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认为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不祥的征兆,就跟其他故事?里的,什么诅咒啊,克父母啊之类的,所?以才这么做。如果?按第二?种?可能?推断的话,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那个先前叫小?男孩去找石子菌的老太?太?,可能?被其他人利用了,也可能?故意这样做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平安归来了。“

“不过说到底,这个故事?最恐怖的就是,你永远想不到你最亲爱最亲近的人会因为什么理由而放弃你的生命,这对于一个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孩子而言,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事?情吗。”

她把罗云道对于这个故事?的一部分想法说了出来,逻辑和思?考能?力都很完备。她是谁,罗云道看着她的脸,有点想不起她的名字,然后他意识到,这个女孩只在罗云道隔壁部门工作了没多久,然后就离职了。所以他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密室为什么要让她来发表这样的讲话,罗云道再次想到密室的安排到底是全然的操控,还?是根据每个人的真实特性进行剧情中的对话和推进的。到底是傀儡,还?是抹去了记忆的旅客,罗云道不得而知。如果?是傀儡,只能?说明?是NPC在承载这个解说的任务,给罗云道以提示。但是这个提示也太?直白,太?仔细了,直接把答案都说了出来。

因此罗云道倾向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密室把外面人的性格和智力特点、长相?复制了过来,而他们在密室里被灌输了全新的记忆,所?以他们的回馈和反应其实和现实中的人没有差别。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在大?螯村碰到的这些村民,也很有可能?有真实存在的人物,只不过剧情是捏造的而已。所?以,是因为这个女孩本身善于思?考,喜欢挖掘和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才会在梁丕讲完故事?后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密室控制她这么去做。

罗云道想了半天,听到旁边的人说了句小薛你的思维也太发散了。终于想起来这个女孩子叫薛瑶仙。

第165章 我是一朵蘑菇(26) 野外虫子的鸣叫……

野外虫子的鸣叫从遥远的树丛一直传到黑黢黢的帐篷中, 罗云道仰躺在睡袋里,虫子发出织布机纺纱一般的声音。从安息桥再到突然出现的石湖村,按照现实中的时间来?算, 他大概已经不眠不休了两天,精力?已经消失,精神上的紧张也来?到了一个?临界点?。

火堆边上时他险些睡着?了, 公?司里的人讲的恐怖故事都很老掉牙, 比梁丕的童年旧梦还要令人昏昏欲睡。

眼下?,他很困了,眼睛几乎睁不开, 躺在睡袋里出奇得舒服, 他在帐篷里铺了一条毯子隔绝地表的冷气, 这里是如此舒适…他在犹豫是休息一会,还是出去走走。他没?有忘记那张在广角镜里泛青的脸。

不敢放松警惕。罗云道挣扎了一会, 终于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从睡袋里爬出来?, 每一个?上班的早晨他都是靠着?这样?的意志力?去避免迟到。

当方青通宵之后晃悠悠地回客房睡觉, 看到罗云道一边穿鞋, 嘴里还叼着?一袋牛奶的时候,一些关于社会精英的滤镜就这样?破灭了。

“你桌上三明治没?吃啊。”方青说?道, “怎么能浪费我的爱心早餐。”

“来?不及了, 你冻起来?明天吃。”

罗云道急匆匆地从门口的鞋柜上抓起公?司的门禁卡和钱包,牛奶已经从嘴转移到了空闲的左手上。

“走了。”

“拜拜。”方青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说?,“上班加油哦。”

罗云道戴着?冲锋衣的兜帽走出了帐篷,万籁俱寂,催人入梦的虫鸣不知何时消失了。营地里安静得可怕, 罗云道企图听见他们的呼吸声这当然不可能,他穿过这些搭建在附近的帐篷,在黑夜中就像穿过一座又一座坟墓,某种程度上这些帐篷确实是坟墓,里面只有那些被操纵着?的木偶,是灵魂的墓穴。

湖边有一个?黑影盘踞在一块最高的石头?上,远远看去好像黑暗中的巨人,罗云道走近了才发现那个?人是梁丕。手里握着?一根竹子削的简易钓竿,坐在石头?上垂钓。

“大晚上钓鱼吗?”

“嘘。”

湖上的天空里只有无数的星星闪着?亮光,给这片山谷一点?光亮,梁丕没?有开灯,孤零零地坐在黑暗里,也不知他是怎么钓鱼的,难不成是学习姜太公?,想要愿者上钩。

湖水波光粼粼,星辉落在起伏的波涛上,梁丕说?道:“你为什么不睡觉?”

虽然是很困了,但是强撑着?不睡觉,实话实说?未免显得太可疑,罗云道强打起精神道,“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你有烦心事吗?”梁丕的话听起来?真像是关切,“工作上的事?”

“嗯。”密室已经融入罗云道生活,成为他人生重要的一部分,它的分量早已经超过了工作,每一次进入密室都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加班,而且还不知道加班到几点?,很有可能加着?加着?就困在加班的大楼里永远出不去了。

“原来?你也会因为工作上的事烦恼。”梁丕解释道,“我以为像你这样?职务的人已经不用烦恼了,烦恼的只有那些害怕被辞退的员工,和担心挨老板骂的下?属。”

“那我的烦恼程度和他们比起来?,确实要轻很多。”罗云道笑了笑,“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在钓鱼?你也不睡觉?照你这样?能钓起来?鱼么?”

“谁说?我是在钓鱼。我钓的是一种心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我现在享受的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一时间,罗云道有些失语。

梁丕道:“你不上来?坐坐?这地方还有空位。”

罗云道踩着?底下?的小石块爬上了这块较为平坦,仿佛一个?小平台的大石头?上。梁丕说?的没?错,这地方确实还有足够的空位,甚至罗云道并排盘腿坐了上去,还有余量。

上面的视野更开阔了,也比底下?更亮一些。梁丕钓竿上的鱼线突然一阵抖动,看着?像咬勾了。

“你看看是什么鱼?”梁丕说?道。

“这么黑,怎么看得清啊。”

“水很干净。”

话虽如此,罗云道还是睁大了眼睛去看,只见清澈的湖水下?隐约浮着?饼状的物块,“这是什么...”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看着?不像鱼。”

“你再仔细看看。”梁丕语气含笑,他忽然间放下?了钓竿,用手扶着?罗云道的脑袋逼着?他往下?边看,就差把人脑袋按进水里好好观察了。

水里泡着?人,罗云道和那两个?泡涨的眼珠子对视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然感到释然:在这里见到自己的职员,那才叫正常嘛。

“你在钓人吗?”罗云道问,“你用什么钓的,能把他们钓起来??”

湖底下?密密麻麻挤着?不久前围在火堆边说?说?笑笑的二十一个?人,争先恐后地等着?咬勾。

梁丕叹了口气,道:“你倒是表现得害怕一点啊。”

“其实我的内心深处是挺害怕的。”罗云道直起身,避免自己一个?踉跄栽进湖水里,或者被梁丕一把推进湖里沉尸,“但是这个场景太猎奇了,让我禁不住想问你。”

“他们本?就是这里的人。”梁丕说?道,“说?是人怕不太确切,它们都是根据你的回忆臆造出的幻象罢了,这湖底的鬼魅就喜欢弄这些。本?来?还想等明天再让你上路。没?成想你居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