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闪烁的眸子,眸色微暗。

“我朝中事忙,可每日抽出些帮你练字的时间还是有的,教书先生未必管得住你,我亲自教你,不好吗?”

分明他神色温和,可还是让梨初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噩梦的后遗症,梨初对他有了一些阴影。

他唇角牵动一下,温柔的声音却不容抗拒:“既然病好了,上次欠下的五张大字可不能再赖了。”

他捏了捏她温软的小脸,哄小孩一般,仿佛看不出她的抗拒和闪躲。

梨初紧抿着唇,小声说:“知道了。”

“我朝中还有些事要忙,现在不能陪你了,但尽量在酉时之前赶回来,你把写好的大字送去,嗯?”

如今朝局暗流涌动,动荡不安,是危机,也是时机。

自然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否则前功尽弃。

他今日原本就是百忙之中抽的时间来看她的,也不能耽误太久。

梨初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那你去忙吧。”

陆时霁看着她明显放松的小脸,眸色隐隐暗沉。

陆时霁揉了揉她的发,声音淡然:“你歇着吧。”

然后起身离去。

随着陆时霁的离开,紧绷的气氛好似也缓和了下来,梨初终于松懈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依然发慌的咚咚跳个不停。

陆时霁走出锦绣园,脸色便阴沉下来,冷声问:“她这几日见过谁?”

沈梨初忽然转变的态度,显然,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或是,她自己又动了什么念头。

他们成婚三年,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她,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不住任何秘密。

青松连忙跟上:“表姑娘出了端敏郡主之事后,只去过一次张家,这几日一直在府中,没有出门,只偶尔去国公夫人那说说话。”

陆时霁眸色暗沉,是了,从太湖庄园回来时,她就有点不对劲,去了张家之后,越发的疏远他。

至于沈氏,她巴不得立刻把沈梨初塞给他,自然不可能做任何不利于促成他们婚事的事。

他阴冷的掀唇,张容玉。

他早该收拾了他。

陆时霁声音冷冽:“齐王不是正愁给端敏郡主物色哪家婚事?我看张容玉就不错,趁早完婚,还能拉拢到张家。”

这次京中牵涉逆党案被抄家的官员数十家,刑场的血都流不干净。

而张家,则是陛下亲自点名召回京的,可见也是备受圣心。

齐王正在夺嫡的关键时期,一心想要多拉拢人心,张家对齐王来说,自然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青松立即应下:“是。”

陆时霁脚步忽然顿住:“此事不必你吩咐青山去办,往后你不必跟着我。”

青松脸色惊变:“啊?”

陆时霁眼神阴冷:“盯着表姑娘,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青松心惊肉跳:“是。”

-

梨初慢吞吞的在房里写了一下午的字,终于在酉时将字写好,捧着写好的字,送到文澜苑去。

她如往日一般进了文澜苑,站在书房门口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推门进来。

书房的布置陈设并无变化,和那个梦里,也一模一样。

她眼睛下意识的扫过那张书案,眼前浮现出羞耻的画面,眉心一跳,急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一眼。

她小脸微微紧绷着,问:“表兄呢?”

喜平恭敬的说:“世子还未回来,表姑娘等等吧。”

梨初才不想等,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立即说:“那我把字放在这,等表兄回来再看。”

喜平却为难的道:“世子对表姑娘的事向来上心,哪怕是百忙之中抽空,表姑娘写的字,世子自然也得亲自过目然后点拨,表姑娘不如还是等等?”

喜平顿了顿,又讪笑着:“姑娘病了几日,也不知退不没有,万一姑娘写的敷衍,世子看的时候姑娘都没在,没准更生气,回头罚姑娘写更多遍。”

梨初听到这话小脸也变了变,难得老实的点头:“那我还是等等吧。”

喜平笑呵呵的道:“那小的给姑娘备茶。”

梨初在圈椅里坐下,远离那张书案,分明陆时霁不在,可她还是如坐针毡。

她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在这间书房里自在的做任何事。

她单单坐在这,眼睛直视书房的大门,耳边都好似还在响起那笔架和折子砸落在地的声音,书桌撞击声,还有,破碎的嘤咛。

她浑身越发紧绷,脑子里的那根弦几乎要绷不住。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喜平的声音:“世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