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霁看一眼坐在梳妆镜前的沈梨初,她气色很好,懒洋洋的坐在那里,还兴致勃勃的在梳妆匣子里挑选珠钗。
他想到前世的新婚第一日,她恹恹的小脸,毫无生气,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丫鬟们梳妆摆弄,眼里透着麻木。
而此刻的沈梨初,神采奕奕的挑拣出一只蝴蝶钗,跟丫鬟兴冲冲的说:“用这支。”
他心里憋闷了一整夜的躁郁,忽然消散了大半。
前世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满足,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包括沈梨初。
他随时可以占有她。
可如今看到她这般憧憬的成为他的妻子,会为他做鞋袜,会依赖的靠在他怀里说害怕,还是这般明媚的样子。
他又觉得生活好似多了一点什么东西,是一种陌生的,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好像也不赖。
半个时辰后,梨初梳妆完毕,和陆时霁一起前往前堂,去敬茶。
陆时霁带着沈梨初走进前厅,给长辈们问安。
今日是新婚第一日,新妇穿着红裙,纤腰盈盈一束,还梳着温婉的矮髻,而陆时霁则一身藏蓝锦袍,两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梨初给老夫人还有国公爷国公夫人轮番敬茶。
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但宁国公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梨初大概也猜得到,昨日她突然“生病”,耽误了吉时,国公爷自然不高兴。
她也并不那么放在心里。
她反而担心另一件事。
在那个梦里,陆家上下除了老夫人,全都死在了陆时霁的手里。
她一想到这里,感觉毛骨悚然。
“阿梨,”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如今成了婚,你们也要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下孩子,也让老夫人抱上重孙才是。”
国公夫人这话倒是说的真心,她迫切的需要沈家和陆家尽快绑定。
而最快的办法,就是生下孩子。
陆时霁又如何不清楚国公夫人的算盘?
但此刻听她说起孩子,心中也难得多了一丝动容。
前世,他和沈梨初始终没有孩子。
他原本并没有在意,毕竟那时候只有长辈们盼着他们尽快有孩子,他没那闲心在意这些。
在仇恨和野心面前,子嗣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而沈梨初一直没有身孕,可他们房事频繁,一直没有也的确不正常。
他偶然间想起来随便问了一句,沈梨初说大夫说她体寒,很难有孕,让他想要孩子就去找别的女人生。
她总有办法激怒他。
他把她按床上又收拾了一顿,此事就揭过了,他吩咐了大夫给她开一些滋补的补药养身,然后再没管过。
直到一个月后,他忽然发现她丫鬟春杏偷偷把每日滋补的补药,换成了避子汤。
撕破了脸皮,她毫无畏惧的告诉他:“是,我就是不想生,陆时霁,我就是死,也绝不会生下你这种人的孩子!”
他从未如此恼怒过,看着她满是决绝和憎恶的脸,恨不能掐断她的脖子!
他那时想,沈梨初大概是他的报应。
否则为何他事事顺遂,唯独她,总能让他不甘心。
可他不愿承认他不甘心,不愿承认对沈家的女儿不甘心。
他冷冷的撂下话:“我也没指望和你生孩子。”
于是他们成婚三年,始终没有一个孩子。
老夫人此刻笑的和蔼:“是啊,你们早日生个孩子,开枝散叶,陆家已经许久没有新生儿了,也让府里热闹热闹。”
陆时霁薄唇紧抿,难得和顺的应话:“是。”
梨初看一眼恭顺的陆时霁,却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诡异无比。
分明在不久的将来,陆家满门都死没了,怎么可能热闹的起来?
此刻的陆时霁,如此顺从的应话,心里怕是不知道在盘算着怎么杀干净。
一想到这,梨初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国公夫人见陆时霁轻易的应下,心里本该放心的,但不知怎的,那股子不安好似愈演愈烈。
敬茶结束,他们便从花厅退了出来。
梨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怎么没看到宋姑娘?”
方才花厅内,陆家的小辈们也都到了,唯独没有宋清禾。
陆时霁语气淡然:“已经送到外面的院落待嫁了,你不是说不想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