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因为我...”
童羽似乎被他镇定自若的情绪所感染,脸上那份演绎到极致的悲伤早已不见踪影,只不过填满双眼的泪水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
直到听到这句话,言子骞镇定到几近完美的情绪才稍裂开了一道缝隙,他微侧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童羽,眼中满是凶狠的光“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是谁说的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言子骞是立刻便回应了他的,焦灼与愤怒的情绪瞬间爬了满脸,与之相辅相成的还有逐渐充盈了眼底的那抹赤红...
“你终于心虚了...”童羽看着他怒火中烧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将满是嘲讽的笑意留在唇角,嘴里道出的话语亦满带着荆刺一般“是你告诉我的,那天你在书房跟约翰逊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这些话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言子骞承认这是他的疏漏,摇着头狠闭了闭眼睛,填满了眉间的怒火熄灭的意料之外,此时此刻全部由懊恼替代...
童羽见言子骞又玩起了沉默的把戏,他狠叹了口气却依旧轻笑,扯起的唇角上尽是讽刺“我现在才知道,你曝杨瑞料的时候怎么能做的如此理所当然,原来已经轻车熟路了,信手拈来的招数自然得心应手...”他这次没有躲避言子骞的目光显得出其不意,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眼中的闪动就再也抑制不住了似的倾泻而出,没有理会将自己烫到浑身战栗的热泪,他依旧颤抖着肩膀却好似哀求般的口吻补充道“可是言子骞,Martin死了,他死了...”
言子骞也被童羽最后这句话逗笑了,此时脸上的笑容不知是伤感还是自嘲,他只淡淡的与童羽对视,途经唇瓣的话语亦云淡风轻“他死了就死了,这一切完全是他自作自受,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童羽被言子骞脸上不以为意的神情惊得哑口无言,就连眼中的泪都定格一般,无力之感瞬间席卷了整颗心脏,他狠皱了皱鼻子,心头最直观的感受亦毫无保留的冲出口腔“你怎么这么冷血?”
“我冷血?”言子骞眉头瞬间皱起,逐渐眯起的双目之中除了愤懑便只剩下不甘和委屈,可嘴角依旧挂着讥讽的笑意“童羽,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
“可是我不需要...”童羽从沙发上瞬间弹了起来,他微微颔首看向将惊讶与慌张并存于俊脸之上的言子骞,心脏骤然疼痛,可依旧在满心愤恨的驱使下将残忍的话语道出“你以为我在乎那个执行总裁的位子吗?年薪百万对我来讲有那么重要吗?”
“那我在乎的你又知道吗?我的心事你了解吗?”言子骞挑眉与童羽对视,他双唇微颤,两只大手早已交叠扣在一起,隐忍又克制...
“我不了解,我什么都不了解,咱俩分别五年,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童羽将两只手垂在身侧,塌下的肩膀泄气一般毫无生机,无奈瞬间便充斥了整张脸颊,就连满是疑问的话语都尽带着无可奈何“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很阳光坦荡的,从不会做这些卑鄙又冷血的事;可现在的你是怎么了?这五年你究竟怎么了?是谁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双眼再次被热泪润湿并滑下眼角,这次他的眼泪是怀念五年前的言子骞最好的凭证...
听到他这话的言子骞嘴角一如既往挂着笑意,可脸上的神情却极度悲伤似的,他狠吸了吸鼻子,紧紧皱着的眉头似乎藏着这五年来所有的心酸,猛吞口水之际心海亦泛起滔天巨浪,他挑起满是伤悲的大眼睛,稍稍犹豫后便极其戏谑的语气回应了童羽...
“是啊,我也想知道是谁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童羽...”
第203章 五年前的言子骞早就死了 童羽手里端着碗泡面走进卧室,两张并在一起的床瞬间映入眼帘,他眉头狠狠皱起,连同着胸腔之中那颗始终悬着的心脏也拼命打着冷战...
他强迫着自己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手中的泡面被他安放于书桌上,静静转过身,他扯出椅子坐上了熟悉的位置,可除了那碗冒着热气的泡面便空无一物的桌面似乎提醒着他,即使再熟悉,他也压根回不到五年前的光景...
言爸爸在七中斜对过的学区房承载着他跟言子骞所有的回忆,因此,在那天突如其来的争吵过后,就毅然决然的从言子骞的大别墅里搬了出来,他没有去酒店更不可能回老两口的小洋楼,他心心念念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此时此刻这个毫无生机且满目灰尘的房子...
他搬回来快一周了,言子骞没询问一句,无论是对于他无故旷工还是彻底卷着行李离开,都没一句多余的话...
想想这样也挺好,他跟言子骞分开的太久,现在需要点时间更透彻的了解彼此,他的离开不是逃避,这一次他很肯定,他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在Martin这件事情上,他跟言子骞之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分歧,这不管是对他们两个人还是这段重获新生的感情都是无言的考验亦或是致命的打击,童羽相信时间的力量,一切伤痛跟隔阂最终都会被时间抚去,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时间的终点在哪里...
拿筷子挑起两根软烂的面,可停顿片刻之后却意料之外的没有送进口腔,他始终垂目伤感,感叹他跟言子骞相比天壤之别,不管工作能力还是生活的方方面面皆是如此,就算是相同牌子的泡面都能煮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将筷子插进面汤之中,童羽侧头看向铺满整个阳台的和煦日光,如今的阳台空空荡荡,只有柜子伫立两旁,阳光从不吝啬,即使无人踏足,也照样是那副美好恬静的模样...
起身悄然走近,阳光亦洒在他的身上,眉宇之间的那抹忧愁瞬间无所遁形,狭长的凤眼也出乎意料的满载着黯然神伤...
五年了,七中校门口的孔子雕像依旧伫立;他在二十八楼的窗口清晰可见刻在主教学楼侧的七中校训;空无一人的操场亦写满了放肆与隐匿...眼前风景从未改变,可昔日朝夕相伴的亲密伴侣如今却形影相吊,甚至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身旁的位置空了,童羽的心也空了...
他不是没尝试着自我反应,也同样为言子骞找寻借口,可他始终走不出Martin的离世跟言子骞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事实,他始终接受不了,在他心中一向率真坦诚的爱人,现在却将权谋奸计玩弄于鼓掌且卑鄙冷血到了极点,这份惊喜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童羽不知道他不在言子骞身边的五年究竟发生多少了不得的大事;他也不知道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让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
垂下眼睑狠叹着气,他将布满双眼的疑问藏起,试图换个心情,可待到目光再次抬起,双眸之中的热泪悄然而至并逐渐放肆,他努力控制着即将崩坏的情绪,却依旧是那副悲伤到极点的样子...
抬手将滑落于唇边的泪水尽数抹去,童羽转过身打算逃离这满目讽刺的光辉,可还没等挪步子,从客厅传进耳朵的异动却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思绪...
微微蹙着眉头走出房间,童羽本是满心的疑问无以复加,却在言子骞高大的身影闯进自己视线的瞬间便将眉间所有愁云尽数驱散...
四目相对,童羽将言子骞满目的冷漠跟疏离尽收眼底,接踵而至的,还有扑面而来的酒气...
童羽微抿唇角,突兀且慌张的道了句“你怎么来了?”
言子骞盯着他刻满疑问的脸颊悄声走近,随后沙哑着嗓子,话里有话似的反问“我是这套学区房的合法继承人,我怎么就不能来?”
童羽觉得言子骞说的有道理,可这话也是真不中听,发泄情绪似的将环抱在胸前的双臂垂于身侧,他转过身走回卧室,单薄的身影满是落寞的意味,可举手投足之间又存了难得一见的火气...
言子骞跟着他的步伐亦走了进去,书桌上的泡面好似冒着热气,他瞄了一眼却并没说什么,收回的目光理所当然的抛向坐在床边的童羽,一同闯入眼帘的,还有那张拼在一起的双人床...
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五年前两人的感情还未见天日的时候,属于言子骞的那张床始终都是闲置的状态,言子骞喜欢抱着童羽睡觉,尽管胳膊会酸麻疼痛,但他依旧享受跟童羽相拥而眠的感觉,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处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就好像融为一体,即使遇到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法让彼此抽离...
可是童羽走后,童羽那张床言子骞却再没躺过,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始终觉得,躺在那张床上的应该是两个人...
嘴角挂着轻笑,眉宇之间却尽是苦涩,言子骞狠吸了口气好似下定决心,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询问“童羽,你怀念吗?”
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童羽自然明白他这话的含义,黯然感伤的情绪在双眼之中清晰闪现,可转瞬即逝后,闯出唇瓣的却是讽刺满满的话语“我当然怀念,我怀念五年前言子骞跟童羽之间之死靡它的感情,也怀念当年在这个房间里坦坦荡荡对我许下誓言的大男孩儿...”
知道童羽是在含沙射影Martin的事,险些被刺伤的言子骞却并不恼,他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平静的解释着“童羽,那天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Martin的事的确是我做的,但也是事出有因,不管挪用公款还是自杀都是他自己的决定,怎么样都怪不到我头上...”
见他依旧是满脸的无所谓,童羽心中的怒火瞬间喷薄,可无奈的狠狠叹气之后,他依旧是满含着嘲讽的语气开口“言总强词夺理的本事真是日益精进,您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从来都是蛮不讲理,不近人情,以前在七中的时候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今时今日的您,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言子骞有点听不下去了,童羽话里的每个字都带了荆刺似的,抽得他本就满是痈疮的心脏更加鲜血淋漓,他自知在Martin的事情上没有做到直截了当,真心实意;可若真说起‘坦荡’二字,恐怕面前这个言语之间尽带了讽刺的人也没能完全做到吧...
垂着眼睑的言子骞突然轻笑出了声,他狠叹了口气,随即挑眉看向把头撇到另一边的童羽,眼中闪着的光丝毫不显温情“你刚刚那句‘坦坦荡荡’说的多好啊,是,现在的言子骞做不到坦坦荡荡了,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但是你呢?你对我就真的做到坦坦荡荡了吗?”
童羽一开始没太明白言子骞的意思,侧过头疑问的看向他填满了悲伤的大眼睛,内心震颤之余缓缓站起身,可当他发现以悲伤作为背景板的目光之中还夹杂着星星点点恨意之时,他的心脏瞬间震颤不止,他突然读懂了,对于藏匿于彼此心田的秘密,他们这次都十分默契的寻到了端倪...
言子骞将脸上的笑容拉满,可从容之余也不难看出僵硬,他抿着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依旧狠咬着后槽牙磨牙凿齿般的询问道“童羽,当年你为什么要走?”
这句话对于童羽来讲不亚于晴天霹雳,这也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愧对于言子骞的事情,面对言子骞如火如炬的双目他早已心虚得不敢直视,微微低着头,他似是在心中找寻着理由,亦或是他们感情的一线生机...
童羽的反应被言子骞尽收眼底,这回好看的笑意彻底僵在唇边,他狠皱着眉头依旧怒目切齿,语气已经柔软下来,可从唇瓣上掉落的话依旧满含着伤感“真的像李彗跟我说的那样,你完全是为了我?”
“我...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