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是趴在舒阳房间的床上,今天的向远,已经不会同昨日那样紧绷着了,可见人的习惯是一件很容易改变的事情。
罗亦暖一开始还跟着摸来摸去的,没一会儿就趴在一旁睡着了。
舒阳拿了一块纱巾盖在罗亦暖的腰部,看着罗亦暖的睡颜,满足道,“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可真是太满足了,远哥,你还记得那次那个人跳楼吗?”
“记得。”
“她的孩子,叫江鱼。”
向远想说,他知道,那天在天台上,他有听到的,后来开了好几次会,也知道的,但他没有出声,他想,舒阳有话要说。
“他是什么毛病啊,有点想不起来了,好像听说是一种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那孩子可瘦了,我们是同一天检查的,他爸爸还给过暖暖一个气球,他还提醒了我好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妈妈也很好的,自己想着要跳楼了,还让我录视频,说她不怨医院不怨医生。”
“他们做得不比我少,我可能就是比他们更幸运一些,暖暖是简单的先心,看到她现在正常了,我是多么幸运啊。”
“而我的幸运,离不开你这样的医生,远哥,下午,你不要带暖暖下去了,你好好在这里,医生说该怎么冷敷的就冷敷,你的手很重要,以后还需要救很多很多这样的病人呢,假如没有你们,我们是多绝望啊。”舒阳这么说。
向远感到有奇怪的感觉再次在身体里流动,“明天开始,不需要冷敷了,会有别的药和冶疗的方法。”
“哦,那今天还是要的呗,下午继续。”
说话间,冰袋从毛巾处漏了出来,冻得向远叫了一声。
舒阳咯咯地笑出声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
午饭的时候,罗亦暖还在睡。
舒阳也没叫醒她,“可能就是玩得嗨了,需要休息,既然需要休息就让她多休息吧,等她醒了我再叫碗炖蛋。”
“舒阳,我一直没问你,你,怎么离婚的?这个问题,是不是不合适?”
舒阳大大咧咧道,“有什么不合适的,离婚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向远对舒阳来说,有些特殊,尽管她对童年那时候向远对自己的辅导没有很深的印象,但后面很多年,张婉婷和舒宇杰和向远之间是有联系,舒阳偶尔会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向远的信息。
什么时候打电话来问好了,去了哪里上学了,又哪里工作了什么的。
因为罗亦暖的事,在舒阳的心里,她很信任向远,向远问的这个问题,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略去情绪和过程,简单的就是钱,以及在罗亦暖在哪里治病的这点分歧上,尽管当初经历起来也是很痛苦的,过程一日日的也很漫长。
但真说起来以后,才发现,那些漫长的时光和痛苦,几分钟也就说完了。
浅浅一笑,也就这样过去了,言语中既没有愤愤也没有不舍。
可是等这样说完,舒阳才发现自己愣住了,她发现自己这么淡然就讲完了那段对自己那么重要的时光,忽而就有点怔怔的。
向远并不知道这些,只发现舒阳讲着讲着,就开始表情没那么放松了,还以为她在伤感,为了延续话题,自然而然的,都不需要舒阳开口,也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他说得更简单,更平铺直叙,几乎是几句话就结束了。
只是简单地用双方家庭门弟的差异就带过了。
舒阳反而不大明白,哪怕自己同罗朝成之间因为罗朝成挪钱而导致后来的一切,她也并不认为是门第的问题,所以并不明白向远说的门第是什么。
她傻傻地问道,“可心的妈妈家,很有钱吗?”
向远想了想,用“很复杂”三个字回答了舒阳的问题。
“这倒是,都很复杂,哎,算了,都是经历,结婚,不结婚,生孩子,不生孩子,反正都是一种经历,以后好好过就好了。”舒阳这么说。
“好好过,是怎么过呢?”向远垂着眼睑问道。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啊,吃饭睡觉打豆豆,嘿,就这样。”
“吃饭睡觉打豆豆?”向远重复了一下。
“佐贺的超级阿嬷,这本书,你有看过吗?”舒阳问。
117、相聚
向远摇头。
“这本书挺有意思的,文字也很好,那种生活是自然而然过着的,贫穷、乐观,外婆的观念,每天去河上捞食物那一段,一点都没有自卑和难堪。有时候我想,人生就那么一回事,想要全好的,好像不大可能,好不容易买了一双新鞋子,可是不巧没走几步下雨了,新鞋湿了,这才是人生的常态,那既然湿了,就湿了呗,继续走,对吧。”
向远看向舒阳。
她总给他很多的意外,在向远的认知里,这些话,不大像能从舒阳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她在他这里,似乎总经常以一种割裂的形态出现,两头的极端形象反复出现。
“你可以买一本来给可心,不过有的孩子还需要念着给她听,看她是不是愿意接受这样的文字,这本书,我认为也挺适合成人看的,很有生活中的一些哲理。”
“好的,谢谢。”
罗亦暖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的三点半,这是近期以来睡得最长的一场午觉了。
醒了要哄一哄,又吃了点东西,再没过多久,张美娟也就带着向可心来到了酒店。
她今天早早就准备了天麻炖老母鸡,说这个对头疼管用。
“我担心这里没碗,我还带了碗筷勺子,看来是对了,米饭带得不够可怎么办,一下子没想到多少人吃,只想到舒阳了。”张美娟絮絮叨叨地。
“哎哟,娟姨对我可真好。”舒阳笑道。
向可心笑嘻嘻的,“我第一个吃的,我在家就吃过了。”
张美娟轻轻地拍了拍张可心的后背,“我没敢找你妈,不然味道会更适合你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