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向可心开始上学以来,老师和詹青青给他传输的就是,各种不行。

而向远自己在这一块,是有缺失的,他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真实的水平该是多少,甚至在面对向可心的作业时,他也无从下手,在他看来非常简单的题目,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向可心会一直坐在那里一付非常困难的样子。

“可是她的成绩,确实很差,班里一般是倒数,还有她妈妈送的那些所有的课程,她都不大能胜任。”

舒阳困惑地摇头,“按理来说不应该,不过她运动确实不怎么样,看她写字以及吃饭用筷子的动作就知道,肌肉发育方面可能比较滞后,但她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别人的情绪,和别人对她的想法。”

“这和我小时候不一样,我小时候是真不懂,我感觉可心是都知道的,有没有可能,其实可心一直是知道的,她一直在观察你们。”

“观察什么?”

“观察你们是不是真的爱她,还是爱她表现出来的那些特质,优秀、聪明、能干,可能换一个词语你会更能理解,有些对这些不大懂的人会很粗暴地将之形容为钻牛角尖,但我觉得,可心就是这个状态,她很敏感,以及她不信任你们,我倒觉得很奇怪,你们是怎么让一个8岁的小姑娘这么不信任你们的。”

听完了这话,向远沉默了。

因为他不知道。

舒阳说的这些,是真的吗?为什么同詹青青和自己反馈的完全是两回事呢?

他的心里不由地开始泛起了疑问,也不知道这个疑问是对舒阳的还是对詹青青的,又还是对自己的。

舒阳从向远家离开以后,回家给张婉婷下了碗面,这才出去找罗朝成。

找到罗朝成的时候,他带着罗亦暖在草地上玩。

罗亦暖这个年龄,还处在一片沙地就是海滩,一片草地就是草原的阶段,父女俩很融洽,罗朝成对罗亦暖是很有耐心的,舒阳远远地就听到了父女俩的笑声。

一瞬间,她的心思又飞回了以前,仿佛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不过这种念头只一瞬就回来了。

舒阳提着一个袋子上前,里面装着饭盒,“我做了点面条,先让暖暖吃点,咱们就去附近的一个餐厅吃点,那家餐厅我去过,挺好吃的,你带暖暖去洗个手吧,这边上有水龙头吗?”

“有的。”罗朝成带着罗亦暖去洗手,然后抱回来放在推车上,给她下巴处垫了一张纸巾。

罗亦暖饿了,吃得稀哩呼噜的,“慢点慢点,你慢慢喂,别又喂吐了,这吃饭现在怎么这么急。”

舒阳笑道,“可不么,呆在重症的时候都不让吃饱,出来之后就很能吃了,生命这东西,好神奇啊,真的太开心了。”

听到这话,罗朝成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失落,“我总觉得,这次来,你们好像忽然都变了,也就才个把月没见,怎么好像过了好几年似的,暖暖看起来是比以前健康了,也长了点肉,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好像失去了什么。”

100、试探

舒阳没接话,只有罗亦暖吃面的声音。

罗朝成自说自话,“我爸已经出院了,我给租了房,他们两个都很想暖暖,一直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那还早着呢,我妈还要静养,我在这边租了三个月的房子,等三个月过完再说吧。”

“你工作怎么办?好几个月在京海呆着,现在妈……你妈也病着,不如跟着我一起回江城,我爸现在基本没什么事了,暖暖可以给我妈照顾的。”

舒阳摇头,“工作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远哥也说了,术后很重要,说术后的三个月最好不要感冒,我寻思着其实现在这样在京海这边挺好的,很自在也轻松,我们现在租的房子就在远哥隔壁,他们一家对我们很照顾,平时还会帮我带带暖暖,如果顺利的话,暑假会回去吧。”

“向远,我听说他离婚了?”

舒阳马上回头道,“你在怀疑什么?是谁和你说了什么?还是你想试探我什么,朝成,我们离婚了,就算我现在结婚,不管是法律还是道德层面都合情合理。”

罗朝成马上竖起一只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再多说一点,过去我一直有一个很不爽的点,总觉得有些别扭,那时候觉得说了要伤感情,现在既然离婚了,说出来也无妨了,那个时候我提了好几次想要去医院,你总是借着疫情的点,最后没去成,当然我自己也承认,没有及时发现暖暖的问题,我占主要责任,但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一种控制欲,从前我意识不到,暖暖的这次事情,让我意识到了。”

这些话放在心里很久了,舒阳一直在计较,也不知道是在计较罗朝成,还是在计较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两个人自由恋爱的婚姻,也会变成枷锁,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她从前明明不是那样犹豫的人。

舒阳话一说完,罗朝成马上否认,“绝对没有,我那时候就是觉得医院很危险,也觉得暖暖没什么事,绝对没有想着说要控制你什么的。”

舒阳暗自地舒了一口气,又喂了一口面给罗亦暖,慢慢说道,“那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把自己给框住了,总觉得需要取得你的同意,你说危险,我就缩进去了。”

“我成日里同暖暖相处,尽管她是我第一个孩子,但我其实是知道有点不对劲的,身体、体重、呼吸、吃饭等等,这些早就告诉我不对劲了,可是我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也可能是感情和婚姻让我变得觉得有依赖了,总想别人告诉我答案,总想别人告诉我应该怎么走。”

说着说着,舒阳有点难受,把碗递给罗朝成,让他去喂。

风轻轻地吹着,公园里三三两两的人,远处湖面被风吹皱了,起了涟漪。

“对不起。”罗朝成说道。

舒阳摇头,“和你无关,我是在缅怀过去的我,我之所以变成那样,也可能那段婚姻里,我停止了某些方面的成长,不瞒你说,最近这三个月,我感觉好像过了十几年似的,我感觉我不一样了。”

然而这样的话在罗朝成听起来,比埋怨还可怕。

“对不起,过去我总觉得你妈看不上我,总觉得房子是你家买的,我自尊心过不去,如果不是卖了房子,我都不知道我这次会怎么样,想想我还是蛮天真的,以为从前一切顺利,以后也会一切顺利下去,没有想到生活中的旦夕祸福,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借钱的。”

舒阳起身抽了张纸巾给罗亦暖擦嘴巴,“不说这个了,走吧,这里走过去有半个小时,我们去吃点东西。”

她背上背包,率先往前走,收拾好地面落着的东西,回头一看,看到罗朝成还站在原地。

“你发什么呆呢,把暖暖抱起来啊,没看到她双手举那么高,想你抱呢。”

罗亦暖坐在推车里,笑眯眯地伸手要抱。

“抱不打紧的,她在重症里面吃了很多苦头,父母的怀抱,肢体的接触可以给她更多的勇气和爱,别总觉得她痛,孩子的痛觉神经没有成人丰富,抱吧。”

罗朝成神色莫名地看向舒阳,“你懂得真不少。”

舒阳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头一抬,“那可不,日日夜夜的,我现在都不敢回忆她在重症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那时候我妈又在医院里躺着,想想,我也是很了不起了。”

“我可不是诉苦,你也不必觉得你自己惭愧什么的,就算惭愧,也不要说出来,我来京海不是为了让你愧疚的,事情反正已经过去了,结果是好的。”

苏朝成不敢看舒阳,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湿,他抱着罗亦暖,单手推车。

见状,舒阳过来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