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看起来正是大好年华,皆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进的这间房。
谢玉敲心道不好。
她如今已不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对男女之事?自是懂得?些许,这对年轻男女的模样,一看就不准备干人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
她看了眼这雅间,心里?有千万只呼啸的马跑过。
可这地方是酒楼,又不是那?醉红楼,床都没有,何况此时还是青天白日……
怔愣之间,那?女娘的外衫已经被脱下,男人发红的脸正亲昵地蹭着她的脖颈,再往下,往下,水声、呢喃声越发旁若无人。
谢玉敲脸烧得?通红,她是看过春宫图,可这种活春宫,还真?的是第一回瞧见。她下意?识地侧过脸,看着呼吸微乱的宋云遏,却见他?早已满脸通红地闭上了眼,颤动的睫毛透出他?极为紧张的神情。
虽是闭着眼,可耳朵却捂不住。
宋云遏笼在袖中的手握成拳,指腹压得?发白。
半个时辰前,他?与谢玉敲才互相表明心迹,他?终于可以明晃晃地把她放在心尖,怎知才过了没一会,两人便撞上这等?事?。
何况谢玉敲此时还窝在他?的手肘旁边,发间的馨香扰得?他?神思迷离,头晕目眩。
他?耳根发麻,整个人都混沌了起来。
然后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拍了拍。
宋云遏睁眼,对上谢玉敲的。
她已经恢复了冷静,嘴张了张,做了个口型,又指了指一旁半开的窗牖。
宋云遏这才晃神,点点头,两人便极为默契地运功,一前一后而不带声色地从窗边翻了出去。
却不曾想,落地之处的对面,便是那?一夜相望的阁楼。而今,一位胡须半白的琴者,一身白色散袍,半束着发,正瘫卧于琴前,姿态慵懒,却是满脸笑?容。
“来啦!”他?呵呵笑?着,看着已经近至眼前的谢玉敲和宋云遏,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比预计的要慢,小敲,功力退步啦?”
“周伯!”谢玉敲却是瞬间红了眼眶,顾不得?其他?,她直接扑进他?怀里?,“周伯,我?好想你。”
于谢玉敲而言,时隔十一年,再见到周顾,是一种不敢见,又不敢相信的感觉。当年相府逢难,身旁那?些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亲人尽数被残忍杀害,她怕过,念过,却是从未期盼过。
期盼过有朝一日,她还能再见到当年相府的家?人。
周伯也跟着红了眼眶,他?轻轻拍了拍谢玉敲的背,“抱歉,走了这么多年,也没给你送个信什么的。”
谢玉敲摇头,哽咽着。
又听见周顾一声长?叹,话却飘飘洒洒扬在天地之间,像是同谁说的:“咱家?小姑娘,如今也算是长?大了。”
莲子羹(二)
周顾此?话一出, 谢玉敲却是彻底绷不住。
奈何时间紧迫,不容许他们之间互相倾诉太?过?的旧与苦。她咽下泪,从周顾怀里出来, 把?落在身后几步的宋云遏拉到身边, “周伯,这位是”
“我知?道。”周顾眼里笑意温和,看向宋云遏, “王爷, 这么多年不见, 我还真差点?认不出来你了。”
“周伯, 所以您为何要故意引我和阿遏相见?”谢玉敲指了指还挂在屋檐的那一排临灯仙点?的笼灯, “甚至不惜暴露赤衣客的身份。”
周顾一声叹息, “其实,我并?非真正的赤衣客。”
“什么?”谢玉敲眼睛蓦地睁大, 和宋云遏对了一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些年,朱璘那狗东西一直用江湖会追杀我, 无奈之下我只能一直东躲西藏。”周顾回到琴前,指尖轻轻扫过?琴弦, “为了引我现身,他甚至安排了琴魔......”
“当年江湖上嗜血的琴魔,竟是朱璘安排的?”宋云遏也未曾想?过?, “他是想?毁你名声,引你出来?”
周顾淡淡笑了, “他也不想?想?,我都是相府出逃的乐师了, 哪里还有名声可言?他不过?就是想?试探,我究竟是不是心软之人。”
谢玉敲蹙眉, “那后?来呢?”
“后?来啊,”周顾拨起一弦,“我到底还是出来了。但当我到的时候,琴魔已经?被朱璘残忍杀害,我也差点?成了刀下魂。”
谢玉敲不解,“可朱璘明明说?,那个琴魔就是你,你被他杀死了。”
周顾摇头,“这贼心思可沉,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我死了。毕竟那年确实是赤衣客救了我,为了保我,我们便互换了身份。”
谢玉敲心颤了颤,“那赤衣客前辈……”
周顾脸上漫起一阵哀伤,而后?是愤怒,他重重的拨起第二?弦,弦音颤动。
“所以后?来,江湖才会有传言,说?我已经?死了。”周顾眼神沉了沉,“可他仍是心有疑,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找我,还有玉玺。”
他止住了谢玉敲的话口,继续道:“古画我已销毁,玉玺我已经?放在了一个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小敲,这东西留着是个祸害,但我没有处理它的权利。”
说?着他看了宋云遏一眼,“我今日还不能告诉你们玉玺究竟在何处,等时机到了,自会有人告诉你们。”
“那……”谢玉敲攥住宋云遏的指尖,“您设此?局,高调现身,究竟是为何?”
周顾又开始拨第三弦,却没有正面回答谢玉敲的问题,只是说?:“小敲,你确定了?”
“要和你身旁这位,携手为这山河天下,抛弃功名利禄,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万死不辞?”
“自然,谢玉敲此?生做事,从不后?悔。”
宋云遏从容握住谢玉敲的手,也跟着唤他:“周伯,宋云遏亦然。”
“哎!”周顾笑眯眯地应了声,“有你这句话,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