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他顿了顿,“倘若去南越一遭,还是不能?摸清朱嶙豢养药人的意图,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谢玉敲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道:“如今还有三件事,必须得解。”
“一是朱嶙炼制药人一事,此事事关武康与天下人的安危,我们必须知道他触手有多深,是否与犬戎,甚至是……与海倭还有关联,更要知晓他最终目的在哪,而义净师父没能?从南越庵庙带出来的经?书,或有解答。”
“二是我父亲的冤屈必须得洗,那年他为何要周伯带着江湖名册跑,又为何始终不为自己辩解,最后又是如何死于南越金草之毒的……”
宋云遏点头,亲了亲她的眉心,安慰道:“这些,或许第一件事解了,第二件事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那第三件事是?”他思索片刻,一时间竟不知谢玉敲还有更多的考量。
“第三件事,是我。”谢玉敲心中带着点彷徨,“阿遏,我觉得我的身子,或许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这回皱眉的变成了宋云遏,他语气焦急了几分:“你是觉得身子不舒服?什?么时候开始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不舒服。”谢玉敲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算不上异常吧……是这些时日?忽然?发现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记得斋善堂的倒春寒吗?那时候路元给我探过脉象,说竟然?感受不出来我体?内和你一样的寒意,此事本就很怪异了。”
谢玉敲说着仰起头,“后来在贵安节度使衙署,揭露姜柒替换江青贺一事,那日?你不在,他给我们所?有人下了迷香。”
“可还是一样的怪异,那日?我虽也中了此毒物,症状却?是要比旁人轻的多,甚至没过多久便恢复如初......贾娘可是躺了整整一日?,才方能?下床。”
宋云遏琢磨出她话中点点的害怕,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小时候,是否有经?常服用什?么补身子的药物?”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谢玉敲身子颤了颤,“之后姜柒被林空束缚,突然?朝我喊了一声,谢三娘。”
宋云遏一愣,“谢三娘?”
“是,谢三娘。”谢玉敲微微发抖,“他看?起来,是对于我身子异常此事知晓的,他当时还说,不愧是谢三娘,身体?果?然?不同凡响。”
“我现在终于明白路元当初的感觉了。”
她指尖也开始跟着抖,“知道自己身子或许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而且这件事有与你对立的人知晓,甚至他们知道得比你还要多,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我也是被豢养的......”
宋云遏握住了她指尖,轻轻抚了抚,安慰道:“不会的,敲儿。”
“你看?着我的眼睛。”他抬起她的下巴,“你们不一样的。”
“路元中的是毒药,可你身子听起来,却?更像是解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本是借势想要安慰谢玉敲,但当“解药”二字一出,两人皆是浑身一颤,蓦地瞪大了眼。
解药。
这是谢玉敲之前从未设想过的方向,可宋云遏无意间说出的这个?词,她心里却?被一下敲醒。
是了,人可为毒,也可为解。
二者本就相生相克,有些时候,毒药是解药,解药也是毒药。
她又想起来义净师父所?说的南越谢三娘,想起来母亲儿时的乳名,越发觉得此事深不可测。
或许当年,谢西山、朱璘和清帝这三人之间,还有着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思及此,谢玉敲眉锋越来越尖利,掩盖不住的心跳声,像是探寻到某件密事,又像是得到某种?确信的解答一般。
她想,或许她不用去找朱珉了。
“如若真是如此,那当年我侥幸从相府屠门一事中逃脱,会不会压根不是什?么怜悯之心,而是”
谢玉敲道出心中猜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还有朱璘这些年,他分明有数次机会可以杀我,却?始终没有下手......如今看?来,或许我对他们,还有很大的用处。”
宋云遏脸色越来越沉,倘若今日?和亲与逼嫁之事,当真是为了彻底得到谢玉敲
想到这,他忽而声音沉了下去:“敲儿,你不能?嫁。”
谢玉敲正仔细回想着这些年的种?种?,冷不丁又被这一声绕回去的“不能?嫁”打醒,她无奈地推了推宋云遏,“方才不是说了,我不是真的要嫁。”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云遏摇头,“我是要你现在便去告诉朱珉,不管十不十五日?,你都不会嫁给他。”
谢玉敲又推了他一下,“你这是关心则乱。倘若我对他们来说真的很有用的话,那这十五日?,便是一个?绝妙的时机,他们会因此对我有无限的宽容。”
“要知道,朱璘可向来是个?没有耐心的人。”
哪知宋云遏这一回没有退让,“若真是如此,这一切会比我们一开始所?想的还要危险几分。倘若朱珉是真心待你,至少不会让你身陷险中,可如今他和朱璘只是为了得到你,那便只会对你无所?不用其极。”
“朱珉真不真心,又有何重要?”谢玉敲辩驳,“阿遏,你我都心如明镜,走至今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除掉朱璘已是箭在弦上,加上他的党羽,我们必须有一件特别大且有证据的事,方能?更好的推翻他。”
宋云遏被推至一旁,听到她的回答,没再抱上来,只是和她并坐在案桌上,沉默了好一会。
良久,他忽然?长叹一声:“其实无需药人一事,我们也可揭发他。”
“一纸谶言,压得永安王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成为世人口中的逆贼。这一场戏,锣鼓刚刚敲响,我还没登场,北漠十一城的冤魂们也还未停止哀嚎。”
谢玉敲猛地一震,侧身看?向他:“不可!”
她这一声用了十成的力,带着薄怒,“你当真疯了?”
她声色激烈:“我们一朝设局,困顿七年,便是为了这最后一刻,可眼下朱璘意图不明,胡数剌还未得可以击退犬戎重掌北漠的实力,若在这时揭露身份,那我们过去隐忍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未等宋云遏回应,谢玉敲又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觉得此举太过冒险,可是你要是贸然?去找朱璘揭露当年真相,这才是真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