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每回吃江洲做的桂花糕,人也会柔和?几分?。
“可是,我能理解他。”江洲又叹息,“他一直被江家的规矩束缚得太紧了,虽然祖辈之事不能提,但江氏兄弟给我们留下的刻痕,到底还是太重。”
“小时候,我喜欢到这衙署里玩。”江洲踱步走到石柱前,指尖颤抖着抚摸上那?几道刻痕,“可是父亲总嫌我妨碍他公务,便命我来这里扎马步。”
小孩子?总归心性顽劣,站着站着,他便掏了做工的小木刀,比划着自?己的身高,在?这彩漆上划痕。
划完才觉着后怕,父亲向来严厉至极,要被他知?道自?己破坏官家之物,一定免不了一顿家法。
“怎知?,”江洲轻轻笑了,“这应该是我记忆里,父亲唯一一次的离经?叛道。”
“他竟然陪着我,帮我比划了一下身高,在?这上面?刻下了我一年又一年成长的印迹。”
江洲眼里有温柔,也有颓唐,更有谢玉敲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张了张口,在?四?下静谧里,她?能清晰听?见厅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都很轻。
除了江洲。
他手从彩绘上收回来,掐了掐掌心,倏而转过身,看向还被死死扣着的姜柒。
他眼里有寒光肆出,那?一刹那?,谢玉敲忽然看明白了江州方才一直在?极力克制住的情绪。
“不好!”她?厉声道,“他要杀姜柒!”
话?音刚起,江洲已经?掏出了一直藏在?扇子?里的短刀,一个箭步便直冲向姜柒,尖锐的刀尖没有半分?犹豫地刺向姜柒的脖子?!
“我要你,下去给我父亲跪着求饶!”
然而,刀尖刚到姜柒眼前,“哐当”一声,随着桂子?香燃到尽头,江洲手腕突然脱力,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直直跌倒在?地。
桂花糕(二十二)
“江公子!”
宋韵瞧见他突然跌倒, 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不料刚迈了几步, 她骤时四肢轻软无力, 也跟着倾身向前。
谢玉敲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是熏香!”谢玉敲冷着脸,一时懊恼万分,“这香里有?毒!”
她很快也软了身子, 撑着剑才尚且摇摇晃晃站稳, “姜柒, 你走不掉的!就算你能出得了衙署, 你横竖也走不出贵安!”
哪知姜柒却是哈哈大笑, 不费吹灰之力便推开了已经没了力气?的女?大人?架在脖子上的剑, 来到谢玉敲面前,“你应当?知道, 陈明他们都是我杀的吧。”
谢玉敲死死咬着牙,保持清醒, “滚肉脸,在松林间?和滚肉脸打斗的, 也是你。”
滚肉脸的膝盖骨骨裂,有?和江洲膝盖上被节度使?踢过?一脚后留下的伤,也正是如此, 他们才最终确定,这位假节度使?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你武学功力不弱。”谢玉敲没有?示弱, “可是,武康军也不是吃素的。”
“方才正厅之事, 横竖不过?我们这几人?知晓。”姜柒心?中早有?了打算,“我从会县去大理国, 正好经册也会送到那,岂不是两全其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玉敲眼神发狠,“但你别忘了,你现在只剩下一本经册,另一本可在我们手里。”
姜柒阴笑一声,从江洲手里夺过?他那把扇子,摇了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经册应该在义净僧师身上吧,此回跟他一起去会县的,还有?你那个江湖小情郎。”
“你难道还指望自己能够赢得了义净僧师?”宋韵屏了口气?,怒道。
姜柒轻轻一笑,收回扇子,“硬碰硬,自然是不行,但是他们一旦进了大理国,很多事情便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何况,我们还誊抄了一堆经册,就算最后拿不到”
“做千秋大梦去吧!”谢玉敲搀着剑站直了身子,“经册的重点,你们都没能抄下来,还指望那几本赝品?”
姜柒眉毛抬了抬,“竟有?如此之事?”
他毫不在意,扇子在掌心?点了点,“既然如此,那这两人?,我们也不得不除了。”
宋韵厉声问:“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我也没蠢成这样,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你们。”姜柒玩够了扇子,一把撇在地上,惹得江洲双眼猩红,怒意已经收不住。
姜柒又大笑几声,背过?手,面向着已经完全站直起来的谢玉敲,啧啧了几声,“不愧是谢三娘,果然身体不同凡响,任何毒物都难奈你何。”
谢三娘。
这个熟稔又陌生的名字,让谢玉敲一时间?有?些恍惚。
在桐安围城的时候,她化名谢三娘,本就是因为?这个小名曾是母亲年幼时的乳名。不承想,这样简单随意取的一个名字,再一次听到,是从义净师父的嘴里。
来自南越的药草谢三娘,因为?中原难以寻到,最后被朱嶙用姜绿所替代。
再来,便是今日。
难不成,这谢三娘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辛?
而且,为?何姜柒会说?出此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难免让谢玉敲心?中疑窦横生。
因为?先前在佛窟甬道一事,她现在中了毒也是不敢随意运功,但她看了眼周围倒成一片的众人?,顿感?讶然。
一开始,她确实也是四肢突然僵硬莫名,接着便发软无力,可是借着剑的力,她现在站起来,也没有?觉得太耗费身力。
本以为?是药效不强,现如今来看
谢玉敲眼睛蓦地睁大,她忽然想起来和宋云遏一起中的倒春寒毒,可是一日过?去后,她身体内却探不到任何春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