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娘点头,极快的速度便?进?了木阁,取了藏着的经册递给义?净,“这便?是我们在?树干里找了半日的经册。”
义?净只瞧了一眼,便?是长叹连连,眼中已?有颓色,“还是假的。”
这一回,谢玉敲是真的有些发?怒了,刚放下的剑再度提起,直向面前的“周顾”,“我再最后问你一次,周伯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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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还非要不死心,听我亲口说出?来?是吧?”
“周顾”终于睁开眼,眼神和方才?装出?来?的柔和全然不同,他笑声淡淡,却是刺骨莫名,“谢玉敲,主上不信你是对的,你这个女娘,年纪不大,心眼是真的多!”
“周顾周顾!”他语气带着凶狠的戾气,“一个武学算不上好的琴师,还妄想从我手里逃脱?”
他轻佻一笑,“几下就被我”
“你住嘴!”谢玉敲面色苍白,忽而握剑,光影之间,剑直接刺入他致命之处,却又被宋云遏用力握住,“敲儿?!”
“你松手!”谢玉敲咬着牙,眼底猩红一片,俨然动了杀意,使力想要挣脱开宋云遏的手,“你快放手!”
宋云遏闻言力道不松反大,也跟着提了声量,“不可!敲儿?!”
他声音虽急,却如细雨润润,揉乱了谢玉敲原本就不敢去想的事实
“周伯伯已?经被害死了,凶手就在?眼前”。
这话像是靡音,一直回绕在?她耳边。
她顿时?心绪大乱,回想起自入贵安以来?的种种,想起因为受伤而面色发?白的宋云遏,想起林空和胡数剌的漂泊无定,又回想起这几日因为寻找经册而纷乱的一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
还有那一年,被烧成灰的相府,如亭亭青山的父亲,还有总是眉眼带着笑意的琴师周顾。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一朝克制忍辱,苦觅这世道的艰旅,也为此丢了千山,可最终。
谢玉敲满眼尽是颓唐与不解,她看向宋云遏,奋力地想要从他那汲取那么一丝丝的宽慰与心安,可那夜的相府,莲池边,浸满血的琴音,她还是怎么也忘不了。
直至今朝。
她又失去了一个至亲的人。
桂花糕(十九)
“周顾”见谢玉敲此般模样, 笑?得越发?猖狂。
宋云遏眉心拧出川字,握着谢玉敲腕骨的手没再发?力,却也没?有放下。炽热掌心里, 姑娘家手极力遏止着颤抖, 凸出来的腕骨磨得他跟着生疼。
如若可以,他也希望此人能被千刀万剐,万劫不复。
可是, 和陈明因为被下了毒药不同, 此人是江湖真正的亡命之徒, 能被指派追杀周顾的, 定然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身分?不明、动机不明、武功不明, 如此便杀, 并不是个好选择。
然而,谢玉敲又怎能不明白这其间的思量?
良久, 在宋云遏无言的安抚中,她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眼睛还死死盯着面前和周顾一模一样的这张脸,剑却是“铛”的一声, 坠落在地。
“周顾”闻言,嗤笑?一声:“我?当你多大能耐,昔日相府千金, 刀不能握剑不能提的,倒是没?扯谎。”
谢玉敲深吸一口气, 又吐出口浊气,音量提了半分?, 继续问眼前的人:“你方才说,自己从大理国而来。可是, 周伯伯从江南到贵安,如何会经过大理国?你这时候提此国,是因为大理国和贵安接壤?”
“大理国”三字一出,“周顾”难得有了点?波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细微,但宋云遏还是眼尖地看见他?被封了穴位的指尖颤了颤。
他?想摇头,却动不了,只?得一声笑?掩盖住慌张,斥声道?:“这不是因为水患,我?才不得已从大理国绕了过来吗?换成是周顾,他?一定也会从大理国过来!”
谢玉敲没?懂内里的转圜,皱了皱眉。
“周顾”见她疑惑,扬了扬眉,没?答。
这时,在一旁的贾娘忽然泪水簌簌而下,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对不住,对不住!”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下乱了阵脚,整个人心神大乱,双膝在地还朝着义净和谢玉敲磕了几个响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贾娘!”
谢玉敲连忙上前,手撑住她往下磕的脑袋。然而惯性使然,谢玉敲的手还是被贾娘重?重?的往地上一压,她闷哼一声,又随即忍住,顺势把人带了起来。
“冷静。”她拍拍贾娘的手,柔声问,“可是想到什么了?”
贾娘泪眼朦胧,死死咬着唇,又很快松开,“我?昨夜帮他?送了一幅画出去,现在得紧急拿回来!”
说罢,她吹了声口哨,唤来了信雀。
“什么?”义净闻言佛珠停下,倾步上前,“什么画?”
香山阁速度向来极快,这会功夫,已经有接二连三的鸟雀声传来,消息一传递,谢玉敲这才松了口气。
贾娘也跟着叹气,这才解释道?:“我?和唤之,并非主县人,而是贵安会县人。”
会县位于贵安西南角,毗邻与武康邦交友好的大理国。姜唤之的父母还在老家种田,若是周顾替他?归家,确实是会先去大理国,再从那边入贵安会县,先看望年?迈的父母亲,再一路北上,最后才来看贾娘。
贾娘是真的没?有多想。
昨夜遇见周顾,得到心上人的消息,她一面觉得解脱,一面又十分?激动。对她和姜唤之事?情事?无巨细且如数家珍的周顾,她一下便是全然的信任。
“后来,他?便拿了一幅山水画出来,说是之前和唤之在路上闲逛,偶然买下来的,只?是杂家之作,但唤之十分?喜欢,说是上面画的景象,和故土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