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扬容阿呆的伤手,万分强调此乃良心价,良心价也。
兰子越也跟着附和,能赚一笔是一笔,他虽不知这马车的主子是谁,但只看这马车,也晓得非寻常人家了。
承德却不上当,只说一只伤手哪里能要到五百两,容七分明便是坐地起价,又在暗自搞事了。
容七又说了:“一只伤手的确花不了五百两,但我刚才被你的马给吓到了啊!托您的福,我这精神现在可都还恍惚着呢,你且说,我这加起来,值不值五百两?”
承德气急,不屑地哼哼一声,只朝着那马车走去,掀开轿帘询问里头人。
容七也状似无意地望过去,承德衔来帘子的一瞬间,一道深幽目光已经朝她射来,容七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幸好兰子越扶着她,抱怨一句:
“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
承德又走回来,从怀中逃出几张银票递过来,兰子越忙接过去打量,一看不得了,这哪里是五百两,分明是足足一千两银子!不仅把欠赌坊的钱给一举还了,还富余不少。
他果然没看错,那车里人,定非富即贵。
他心里痒滋滋,忙凑上去欲一睹轿子里阵容,正好,那帘子也被拉了起来,露出一人来。
兰子越顿时一怔。
容七捧着那一千两银子笑眼眯眯道谢:
“多谢七皇子美意,美意,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出手就是阔绰!”
玄凌看她一眼,道:
“不谢。”
她总觉得玄凌眼神有些奇怪,但她也懒地细想,只因玄凌在说完这一句后已经放下帘子,她像是被顿住般,眼见着玄凌一点点消失在马车以内,这样不近不远的同他对视着,越看越是不对劲啊.....
“呵,就请容姑娘好好医治医治了。”
承德在说完这句,也走了。
马车调转了方向,在他们面前疾驰而过,风吹了帘子四处游荡,她又看见玄凌如此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了。
不对劲啊...... 容七想。
兰子越反应过来,忙问道:“刚才那人是玄,七皇子?”
容七笑笑不答,只回过神来,用了布巾暂时将容阿呆还滴着热血的伤口浅浅巴扎住,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兰子越跟过来,又道:
“没错的,就是他!我早些年曾有幸见过这七皇子一面,没想到三年后又看,竟是越发意气风发,贵气难挡了,嘿,方才我见他可多看了你好几眼,你们莫不是认识吧?”
容七找到了个方法迅速止住他的嘴:“把银两还给我。”
“......” 他也真乖乖住了嘴,只是那闪着精明绿光的眼,却是再也隐藏不住。
有花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他们三人这才终于回了府。
兰莺见着兰子越来了,也高兴,容七多嘴问了几句才知晓,原来兰子越此次上京是有要事。兰家世代在晋江以经营盐商为生,在晋江为商几十余年,也算是当地享有盛誉的老字号,而说到兰子越此行也是为了家中商事特来京城走一遭。
兰子越年纪也不小了,于是在近年来便逐渐从兰远手中接下店铺,子承父业。
前段时日兰千鹤逝世,兰莺同容长泽回老家悼念,兰子越投机取巧询问一番,打听到了京城的繁华与潜在市场,他便起了贪心。只说要亲自随同兰莺一起来一趟京城,兰莺虽知晓这个大外甥本性好吃懒做,但碍于兰远的面子,也只好半推半就应了下来。
只是兰子越因着些私事只晚他们一日出发,何以现在才到?一问起来,兰子越只吞吞吐吐不回答。
容宝金突然若有似无说了句:“表哥此次上京,恐是为了家中积盐找着个好销路,大伯定是给了你不少银两流转,您可得保管好了。”
这话提醒了兰莺:“子越,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鱼龙混杂,可不比在晋江还能由得你折腾,一旦上京,你可等学乖些,万不可在外惹事。”
兰子越听罢有些心虚,神色悻悻:“知,知道啦。”
容七在旁边这才幡然醒悟,她这个表哥啊,怕是由南至北,上京途中一路行,一路赌,这才耽搁了时间,还把身上钱财散尽。真是作孽,作孽。
意识到这一点,她就万分悔恨方才乖乖把那一千两银子从零到整都悉数交个他了,兜里有了钱,指不定兰子越又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若是惹了什么不必要麻烦,那便得不偿失了。
“哎” 她叹气一声,意识到兰子越入住府上之后,她的日子恐不好过了,容七一时戚戚,手上也没了分寸,包扎的力量一下猛了,那雪白纱布立马淬了血。
小孩看她一眼,也并未委屈交痛,只是叫了声:
“七七?”
“抱歉抱歉” 她忙把那染红了的纱布褪下,又重新上药,伤口并不浅,她定睛一看又发现其中竟混合了些木屑,容七又气又急,忙又寻了竹签细细将那些东西挑出来,一边暗自自责自己真是失职。
若是方才她并未惊醒,恐怕也注意不到这些木屑,小孩该是有多痛?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说,真是罪过罪过。
“不痛的。”
容七佯怒看他:“怎么会不痛?都深入到肉里头了。”
容阿呆顿顿,动了动手,语气淡淡地:“这不算什么的。”
容七一时语噎,许是瞧出她有些置了气模样,小孩又顿了顿,突然倒下来倚在她身上,将头埋在她肩上,咕哝一声:
“谢谢你,七七。”
他如墨青丝在容七鼻子尖搔啊搔,她意识没忍住,哈切一声响亮打了个喷嚏,连着小孩的头也震了震。
容七恍恍惚惚哈哈大笑,忙道:
“别动啊别动啊,我这可还没有包扎好,要是给你包错了你可不要怪我哦。”
“好。” 容阿呆闭着眼若有似无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