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定住,盯着面前不似以往的人,头脑中的任督二脉被打通,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其中混杂着那些不可原谅的背叛之感,皇甫靖用尽全力将他的手甩脱,呵斥:
“原来那个细作便是你!”
此刻,田海只是垂下了眼眸,并不辩解只是固执的拉着他:
“快走吧教头,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找来了我便说你已经被我杀死,届时我随便找一个尸体冒充你便是,他们都没见过你的样子。”
皇甫靖哪里敢相信?从那个单纯善良的小田嘴里竟然吐出这样的话……
纵使如此,叫他做抛弃兄弟独自逃亡的走狗,皇甫靖也做不出这种事!
“我问你,他们是中什么毒?!”
田海道:
“是避风果,那果子内含奇毒,若长期服用可蚀人心智。”
“可为什么我吃了那么多却一点事没有?”
“万物相生相克,既有□□,自有解药,你只是恰好饮用了那人为你配制的解药罢了,避风果之毒,也只有避风果之蕊心能解,那位公子既然已经知道了避风果树在哪,想必也早就知道了我便是那名细作,若不是您每次吃完果子他都会将解药浑在水中交予你,教头,您现如今怕早就和他们一般了。”
“这么说……” 皇甫靖脸色煞白,想起那人苍白无血色的脸。
“你信任我吗?”
“你是如沁的亲妹妹,我自然信你。”
怪不得了,怪不得了,怪不得她会无缘无故的将小田给绑在树上,只因他早就知道了小田便是那名细作!而他……说出了如此狠毒的话。
她向来不善言辞,所作所为也全是为了他好吧,皇甫靖却不领情,反倒倒打一耙。
思及此,皇甫靖内心一阵钝痛,生出一股怪力将他的身子掀翻,挣扎着要往来时路跑去。
她的身上还有伤……
却不想这时突然从北边传来一声一声气断山河的震天吼,震地他耳朵疼,与此同时,一群举着刀剑矛枪的士兵向着他们涌了过来,皇甫靖终究无力地垂在了地上:
“为什么?我皇甫靖哪里对不起你,要容你这般背叛。”
身后的声音却平静的很:
“教头,我不想杀你,我想杀的只是你们这些可恶的大庆人罢了,数年前北鹤与大庆开战,与北鹤离得极近的夏丘又怎能独善其身,便因着你们的贪婪,我一家老小十三口人皆死在了大庆人的刀下,教头,你且说我这仇,该不该报?”
皇甫靖听罢,心中情绪有悲有喜,滚了好几圈,最终只落下个平静:
“罢了罢了,冤有头债有主,当初打那场仗的是我爹,现在你向我索命也是应当。”
他看起来像是被人抽了脊梁骨般软弱无能,许是背叛二字伤他太深,皇甫靖只低垂着头蹲在那里,默默地候着候着,等着那些人将他头颅砍下,就此一了百了……
可那些人却是无辜的呀,那些跟着他奋战的百来号兄弟,却不能就此倒下。
“小田,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是我爹,而不是这群人他们是无辜的,而我作为你们的头儿,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心护着你们的安全罢了。”
他站了起来,手握利剑,铮铮铁骨。七尺雄壮,眉眼生辉。
一群人冲向他走了过来,刀光剑影间,有无数画面回想在皇甫靖的眼前,心间,他似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到了最后却又只是默默握紧了剑,一次又一次,孤独的奋战着罢了
。
血,在肆虐,难闻的血腥味涌入鼻间,却莫名的激起了血性方刚的少年气息,杀红了眼,眼中再无他物,这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好像也分不清了……
☆、生平最钦佩的两个人
他爹常教导他, 上了战场,便如下了血池,适者生存,刀剑比英雄。不是你生便是我死,容不得半点心软犹豫,皇甫靖这厢, 才终于明白了他爹说这话的道理。
他的心软, 他的犹豫, 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终于明白了何谓一念之间。
一念仙界,一念阴间。
哪容你半分犹豫呢。
“怎么,自暴自弃了?”
是一声轻叹, 是一道微光,这声音清冷无比, 但却充满了力量。
皇甫靖瞬间睁大了眼, 周身疲倦的不像话, 有一道冰凉的身子抵在了他的背脊, 皇甫靖一脚勾住地上的一把剑,递给她,对方也极有默契地接过去。
彼此相连并肩作战, 从此再不是一人,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夜间恍若要放光。
皇甫靖周身已经疲倦到无以复加,可眼前的人却还是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 虽说士气很重要,可身子一旦乏了,便如兵败如山倒,再无力回天。
这时,却有一双坚实的手拖住他肩,将他放置在半人高的草丛间,她低了下来,素来清冷到声音如今却喊了一丝轻柔:
“放心歇息吧,有我在。”
这话听着多温软,多使人放心,皇甫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方暗叹:
不好,她的手臂还……
耳边有噼里啪啦火柴爆响的声音,饭菜的香味传入鼻尖,周遭有许多人喧哗吵闹,感官的刺激促使皇甫靖睁开了眼,而他醒来时,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眼前的场景是熟悉的,是在军营中,四周围绕着她而战的人也全是他手下的那些士兵,而那群人的中间,是他爹站在远处,眉头微皱地看着他:
“你醒了?”
皇甫靖显然还有些发懵,顿了顿,看了看自己包裹着伤口□□的上身,口干舌燥地应了一声: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