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转过头来,手肘支在案几上,自顾说道:“我看四小姐也不是那种拘泥于情爱,认定了就非要死等的性子,两三载物是人非,她若真一门心思等下去,才是傻了。”

说着,瞧了萧景渊一眼,补充道:“再说了,以四小姐的家世容貌,放眼整个京城,想要求娶的贵胄子弟能从朱雀街排到城门口,何必把自己耗在一个归期未定的人身上?”

“我看四小姐方才就挺高兴的,貌似也没有因此伤怀太深。”

这话说出口,本意是想刺激一下萧景渊,谁知对方却抬了一下眼眸,说道:“只要她高兴,怎么都成。”

苏琛微微瞪圆眼睛:“........”不是吧,这么大度?

苏琛打死不信。

自己这位主子,看着清冷禁欲,实则剖开心肠那都是黑的,口是心非不说,心眼还贼小。

当初只是看到沈霜宁跟谢临骑马,就耐不住性子,破天荒跟他吐露了自己的私事,叫苏琛知道他心底那点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鬼知道苏琛后来多怕他反悔了,来一招杀人灭口。

再后来,谢临去了儋州剿匪,世子表面不显山露水,结果眼巴巴地去跟圣上说他可以教公主骑射。

镇抚司的活多忙啊,世子倒好,直接丢给他,自己却去教小姑娘骑射,过悠闲日子!

不就是为了能多跟四小姐待一起吗?

再再后来,便是春猎遇刺那件事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可是一记昏招!

苏琛可不信萧景渊这般心思缜密,会猜不到那些乱党会趁机追杀他,来个釜底抽薪,可他还是去了。

结果呢,活活去了半条命,现在还在养伤。

萧世子做得比说得多,心里在意得要命。

那日谢临来镇抚司,两人关起门来摊牌,苏琛虽没敢上前偷听,却也怕出什么见血的事,便立在廊下等候。

没多久,却见世子好端端地送谢临从屋里出去了,两人倒还如常,貌似并没有因为沈霜宁决裂。

可苏琛依旧不敢擅动。

就见谢临拿着一个匣子。那匣子眼熟得很,苏琛记得是世子屋里的,他也见过两回,却不知里头藏着什么。

然后又看见谢临将匣子打开,取出一物朝世子递过去,还说:“侯府是生养我的地方,今危在旦夕,我既享受了二十年荣华,便是不为了沈霜宁,也万万不得退缩,是荣是辱我都甘之如饴。

“但我唯一放心不下就是她。倘若她遇到什么不测,还请你一定要站在她那边,施以援手。我知道,唯有你能办到。”

世子接下了谢临手里的东西,苏琛才看清,那是一只颜色艳丽的香囊。

落在世子掌心,是他身上唯一的一抹亮色。

世子是如何回答的?

“权柄可弃,金银可抛,唯她不可辜负。”

......

如今谢临已离京,还将沈霜宁完全托付给了萧景渊,在苏琛看来,世子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为何还不主动出击,把心上人娶回家?这不就能护着一辈子了吗?

世子何时变得如此畏畏缩缩?

苏琛看着眼前周身笼罩一团阴霾的世子。

不知为何,自打说了药王谷的事后,他竟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点茫然和脆弱。

苏琛觉出了些端倪,心头一凛,于是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日裴执换走了那名乱党,究竟用什么条件说服你?”

这件事萧景渊谁也没说。

此刻他也不打算说,只淡淡道:“还未查明,让顾逢春明日来见我。”

苏琛也就不敢再多问了,垂首应了声“是”。

日头将斜时,风大了起来。

画舫晃晃悠悠靠了岸。

白晓生立在船头,很贴心地扶着姑娘们下船,轮到沈霜宁时,他脚下故意使力踩了船头,使得摇晃更加剧烈。

果然沈霜宁没能站稳,他一个眼疾手快,顺势将人捞过来。

香软入怀,顿时心驰神摇,烦恼尽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这位始作俑者面上并未显露分毫,手还搭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一脸正色地关切道:“沈姑娘没事吧?”

骤然接近的陌生气息令她下意识皱了眉,“我没事。”

说话间,忙抬手将他推开,想隔开些距离。

然而这船身本就在晃动,这一来一回,连白晓生都有点站不稳了,是以几乎是本能地将人搂得更紧。

就在这时,白晓生感到背后陡然升起一阵恶寒,汗毛从手臂顺着脖颈全都竖了起来,头皮也跟着炸开!

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给盯上了,恐要有性命之危!

“不好!附近有危险!”白晓生更不敢松手了,警惕地望向四周。

沈霜宁已经将他归为登徒子一类,愤怒道:“白公子,请你自重!”

白晓生低头,对上她出离愤怒的清澈眼瞳,立马就放开她了。